這些錢他都暗地裡分發接濟了窮人,讓他們有一口清粥可以喝。越是施捨,便越發的覺得身上的錢財不夠,所以這些日子住店,聶雲自己異常節儉,這非刻意,而是出自於善心。
窮秀才時不時收到聶雲的照顧,自然說些感激的話,說多了,他總是不好意思的笑上一笑,指著聶雲的鹹菜碟子道:“我說你都不寬裕,怎麼還接濟我”等諸如此類的話。
聶雲也不多答,只是微笑不語,其實施恩不圖報,這是父親常常掛在嘴邊兒上的話。
本是天涯淪落人,有時一起行路的人,不一定就都需要相互幫忙,哪怕相互有一陣寒暄,一聲問候也是好的。
和窮酸秀才相處久了,他每天的早出晚歸,便把在外面的見聞講給聶雲聽。
這一來二去,聶雲才知道,秀才叫張閒,汜水關外棗莊的一名書生,和鄰近八十里孟莊陳員外家的二小姐有一門婚約。這戰事一起,自家被毀,父母兄妹皆亡,張閒逃到了孟莊,路上就聽說孟莊被西涼騎兵侵襲,莊裡人被害的七七八八,他遂匆忙趕過去,到了孟莊見到的是斷瓦殘垣一片荒涼,陳家早已人去樓空。
這張閒雖為一介書生,但書生最大的特點便是固執,於是一路打聽,來到汜水關。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幾經周折,身上的錢財也已經花光,落魄而潦倒,生活沒有了著落,這天寒地凍的無法養活自己,也打探不到自己未婚妻的下落,他卻橫下心,發誓不找到陳家二小姐便寧願餓死街頭。
就這樣在汜水關辛苦支撐了一月,依舊音訊渺茫,張閒幸虧能讀書寫字,就在城裡擺了一攤兒,幫人寫字讀信,寫尋人告示等等謀生。有時也走街串巷叫賣字畫,順便尋訪。
這十餘日眼見天降鵝毛大雪,北風呼嘯,愁煞了看天討飯吃的人。張閒生意難做,悽苦無奈中又感了風寒,生了一場病,竟連住店吃飯的錢也沒有了。
儘管病著,為了生計,張閒仍早出晚歸,見有其他臨時活幹便什麼事都去做,可惜世態炎涼凋敝,哪裡有什麼可供讀書人的差事,掙不了錢,吃不上熱飯,人瘦弱的像一根枯藤,臉色難看的象霜打的茄子,衣衫單薄的看著都冷,整個人到後來便是窮途末路,連行走都有些吃力了。
聶雲看他可憐,又熟諳醫道,於是便從須彌戒中取了草藥熬了湯給他喝,有時給幾個饅頭大餅,住店的錢沒給齊的,給暗自補上。
張秀才這病也一天一天的好起來了。他雖然落魄,卻也是聰明人,奉了這等好意,自是內心感激,兩人漸漸成為朋友,張閒遇到什麼事情,便向聶雲講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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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改變命運的一封信
恰逢這日,大雪停了,張閒趕緊又去外面尋人以及忙活生計,走街串巷的叫賣字畫,代人寫信,同時打聽陳氏家人的下落。不知不覺已是走過好幾條街巷,來到了城西老街,已是晌午。
老街之所以稱之為老,確實非常老舊,更直白的說法就是貧民窟。街上坑坑窪窪的泥雪地,衰敗破敗不堪的院牆,只有極少的商鋪,裡面的夥計無精打采的經營著。
路邊稀稀落落的有些攤位,三三兩兩的支著些竹竿,一些散發著臭味的破布撐起場面,有些甚至被積雪壓塌,無人問津,看著有些悽慘。
偶爾有些小販,吆喝的盡是最低廉的生活必需品。街上三五成群的聚集著些乞丐,看不出是在乞討,而是東倒西歪的躺在街道兩旁。
這條街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很多年前稍微富裕的人們漸漸搬離,商業凋零,人口稀疏,所以老街漸成為汜水關最髒亂的地方,留給人們的印象只有混亂無序和貧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