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口,上好的瓷胎髮出絲緞一樣的聲音,“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出香殿,只要我動身,他就會跟上。”
白焰問:“難道先生怕他?”
“景府,畢竟是景公的畢生心血,也是景炎公子最後託付我照看的。”安嵐看著他道,“公子傾其所有地栽培我,再將自己的所有都交付於我,我總不能看著景府陷入這樣的漩渦。”
白焰默然不語。
“玉瑤郡主死得離奇,我需要去看一眼究竟,但不能讓他們因此多做文章。”安嵐放下茶杯,“所以我需要你拖住司徒鏡,別讓他來打擾我。”
白焰唇邊浮出一抹淺笑,片刻後才道:“自當從命。”
安嵐微微點頭,然後站起身。
白焰送她出去,卻走到門口時,問了一句:“先生不打算問一問。”
安嵐站住,側過身看他:“問什麼?問你和司徒鏡是什麼關係嗎?”
白焰沒有回答,外面的雪光映在他臉上,將他的五官描繪得愈加迷人,還有那雙眼,在光與影的交錯中,眸色深不見底,讓人看不出年紀,看不透心境。
安嵐忽然抬起手,輕輕撫上他的臉:“司徒鏡入長安不止一個月,而你……在長安也有一年多了,你們會認識,我不奇怪。”
撫在臉上的手,冰涼而柔軟,奇異的醉人,他沒有避開她的動作,也沒有進一步地迎合。
沒有人能拒絕大香師的示好,唯獨他例外。
安嵐的手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手指順著他的臉頰輕輕滑到他的下巴,然後鬆開:“傍晚時分我會過去。”
他們站在門口說話時,候在院中的鹿源將他們所有動作都看在眼裡。
安嵐說完,就轉身離去,鹿源遂跟上。
白焰走出屋簷,目送他們離開,陽光落在他臉上,暖暖的,卻蓋不去臉上微微的涼意,他垂下眼,片刻後搖頭一笑。
……
“先生要出門?”太陽將落山時,鹿源出現在安嵐寢殿外,欲言又止。
安嵐點頭,就要上馬車,鹿源終是忍不住往前一步:“先生能否讓我跟著?”
安嵐轉頭看了他一眼:“不能。”
鹿源面上一紅,水潤的眼睛流露出明顯的擔憂,堅持道:“我絕不會打擾先生做任何事,只求能時時跟在先生身邊,在先生有用得上時,能盡綿薄之力。”
“你回去吧。”安嵐面無表情地留下這句,就上了馬車,放下簾子。
鹿源站在原地,失落地目送馬車離開。
“她要做的事,豈是你能阻止的。”不知何時,藍靛走到他身邊,同他一起看著那輛遠去的馬車,淡淡道了一句。
鹿源沒有轉頭,一會後,卻忽然開口問:“鎮香使白焰,是個什麼樣的人?”
藍靛沉默了許久才道:“跟安先生一樣的人。”
鹿源轉過臉,面上帶著幾分不認同。
藍靛道:“以後你就知道了。”她說完便轉身。
鹿源卻在她後面問了一句:“藍掌事,你是誰的人?”
藍靛忽然站住,轉身,盯著鹿源,聲音森寒:“念在你是先生身邊的人,我且饒過你這一次!”
鹿源目中並無懼色,他認真看了藍靛一會,然後揖手:“是我魯莽了。”
藍靛忽的一聲冷笑:“你呢,源侍香,你又是誰的人?”
鹿源抬起臉,微微蹙眉。
“我知道你跟先生坦白過你的一切,但你當真確定自己的位置嗎?”藍靛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暮色的渲染下,她的背影看起來有幾分迷離。
許久,鹿源才收回目光,輕輕道:“你怎麼會懂,我當然是先生的人。”
第006章 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