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我已信守承諾,早傳書給雅姑姑,請她寬限時日,小康暫時無憂,你一個月後再隨我去月詔山救他吧!”說著出門而去。
暴風雨漸歇,簷下的滴水聲由急轉緩,似由震天的鼓聲轉為輕緩的琵琶鳴奏,但聽在清洛耳中卻如那夜爹孃慘死時颳起的勁風,徹骨的疼痛再度湧起,只是這一次自己卻必須堅強,絕不能掉下一滴淚水。
她收拾心情,從如木頭人一般的蕭慎思懷中抱過思月郡主,將她放於內室床上,替她將被蕭慎思身上泥水沁溼弄髒的衣衫換下,換上乾淨的長袍,眼見她身軀瘦弱乾癟,四肢面板黑如焦炭,僅餘面部和頸部尚保完好,雖蒼老憔悴,也可隱見她昔日清麗風采,想起她經歷的種種慘痛,傷心難過,強自撐著不讓蕭慎思聽見自己的嗚咽聲,替她蓋上一襲月綢披風,輕輕步到蕭慎思身前。
蕭慎思呆坐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又要做些什麼。見他全身上下散發著絕望和痛楚,清洛跪於他身邊,輕輕將他摟入懷中,卻默不作聲,只希望自己能帶給他一絲生的希望和一縷如母親般溫柔的慰藉。
當簷下雨聲全歇,窗外暮色漸深,室內傳來一聲輕輕的呻吟,頓如暮鼓鍾音,蕭慎思猛然躍起,衝到內室床前,見母親正睜開眼掙扎著坐起來,這時他才敢慢慢看向她的面容。
那是一張清麗中帶著蒼桑的面容,那是一雙看透世情、充滿慈愛的眼睛,那是飽含憐惜和疼愛的眼神,蕭慎思終緩緩跪於床前,喉頭哽咽,半刻後方嘶聲喚道:“母親!”
這一聲‘母親’喚出,便如跨越了萬水千山,便如經歷了一生一世,便如嚐盡了悲歡離合,悲傷襲來,他猛地伏上床沿,失聲痛哭。
痛哭聲中,一聲嘆息響起,母親瘦弱無力的手撫上他的頭頂,溫柔的聲音響起:“思兒,別哭了!母親能見到你,不知有多高興,快別哭了!”
蕭慎思自幼一直認為自己父母早亡,由恩師教養,恩師雖對自己情同再造,但卻要求嚴苛,從小時刻接受著嚴酷的訓練和打磨。何曾領會過這種如海深如絲柔的母愛,更想起她為自己所受的非人折磨,悲從中來,這淚水又怎能止住?
清洛立於外室,聽著室內大哥痛哭之聲,聽著他母親溫柔的勸慰之聲,輕輕地走了進去。她跪下來給思月郡主磕了一個頭,又扶住蕭慎思左手勸道:“大哥,伯母身子虛弱,受不得刺激,你得為她著想才是。”蕭慎思聽得她勸,心憂母親身子,哭聲漸止。
思月郡主曾聽清南君提起過清洛之事,知她是兒子的結義妹子,此時見兩人情形,心內明瞭,欣慰笑道:“看來母親的幾十句話都抵不上你妹子的一句話啊。”
清洛頓時面上飛紅,低下頭去。蕭慎思悲思剛止,聽得母親如此說,也是默然不語。
這半日對他來說,便如在煉獄中翻滾煎熬,直至此刻,跪於母親身前,又得清洛在旁慰藉相勸,方慢慢平定下來。他自幼被訓練得心志堅毅,只因先前所聞真相太過殘酷才陷入瘋狂之中,但他終非軟弱之人,悲痛過後便知救回母親才是當務之急,他默然片刻,磕下頭去:“母親,今生今世,請您不要再丟下思兒。”
思月郡主和清洛同時明他心意,清洛無奈地嘆了口氣,思月郡主急道:“不,思兒,你不能上月詔山,不能去見巫神,母親就是死,也不能讓你這樣做!”
“不!母親,月詔山我是一定要上,封印咒一定要解,欠小墨的我也一定要還,他要怎麼處置我我都不在乎,只求母親不要再離開我,思兒長這麼大,未曾報答您的恩情,請您成全思兒吧!”
清洛望向他緊抿的雙唇,望向思月郡主無奈的眼神,心中一痛,不願再打擾他們母子,輕磕了一個頭,悄悄地走出房去。
呆立於屋簷下,看著院中溼潤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