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變更成法,有所改變,今年十月就不應該再有日食出來警告啦,你的測算必將落空。這還有好幾個月呢,你怎麼保證人事不會有所改變,從而導致預定的天象徹底更改?你這話不是前後矛盾嗎?
段瑕搖一搖頭:“為人事之不變,則天象亦不變也。”隨即轉向曹操,拱手陳述道:“臣不揣冒昧,乃私度之。去冬以來,雖定江南,卻亂關西,劉備割據益州,今又妄稱廣漢;弘農、南陽疾疫流行,勢所蔓延;繼之吳賊起於宜春,胡虜叛於壺口。小亂為大亂之徵,乃知人世之不定也,則天而再警,有何怪哉?”
是勳撇一撇嘴,心說國家那麼大,哪年哪月不出點兒事兒啊,那太陽不得見天兒的食了?如此牽強附會,簡直有如神棍——這就是陳長文看中的人?正待繼續駁斥,卻見曹操輕輕朝自己擺手,只好趕緊把話給嚥了。
曹操注目段瑕,一字一頓地重複問道:“其誰失德,天子耶?抑孤耶?”
段瑕趕緊低頭:“臣不敢。天子且不論,大王之德,四海鹹仰,即天示警,罪亦不在大王。”然後又一抬頭,再度侃侃而談:
“先漢孝元皇帝永光元年,以春霜夏寒,日青無光,丞相於定國、大司馬史高、御史大夫薛廣德引咎謝罪,乃皆避位,孝元皇帝允之。本朝孝明皇帝永平十三年,日食,三公免冠自劾,孝明皇帝自承其咎,未準卻位。孝安皇帝永初元年,國家災異,盜賊頻現,太尉徐防引咎辭職,乃成慣例。察自永初而至興平,其九十年間,宰相因災異而卻位者六十二次。
“去歲日食,即後弘農、南陽疾疫,宜春、壺口盜賊,陰陽不協,百姓被難,其非宰相之過歟?而今仍屍其位,如老馬戀棧,逡巡不去,豈非今歲十月,日將再食之象乎?!”
這一大篇才出口,在座眾人全都驚了。
段瑕說的是什麼意思呢?從來世有天災,亦有**,**不用說了,都因治理無方才會爆發,所以為政者不能辭其疚也。有那要臉的皇帝,反躬自省,下詔自責,更多不要臉的皇帝,就把責任全都推給臣下,逼迫臣子(主要是人臣領袖宰相們)主動辭職,以避天譴。而天災呢,根據“天人感應”說,那也是因為人世不洽,治政不力,所以上天才特意降下來的警告,宰相們碰上了,也應該象遇見**一樣,先向皇帝謝罪,然後去位辭職。
這路事兒西漢朝就有,到了東漢安帝永初年以後,更是成為了慣例,但凡碰上點兒什麼災異,宰相們就得上書辭職。根據段瑕的統計,從安帝永初元年直到獻帝興平元年,不到九十年的時間,因此而引咎辭職的宰相竟達六十二人次之多。那麼問題來了,如今上有日食,下有瘟疫和動亂,可宰相們仍然安居於朝堂之上,穩如泰山,這象話嗎?不得按照慣例,趕緊辭職才對嗎?
曹操冷冷地問道:“卿欲使孤辭位耶?”我就是漢相啊,你是要我引咎辭職嗎?段瑕搖頭:“非也,天下事,大王總裁,名雖漢相,豈誰敢以人臣目之?日之食也,四方皆見,而河東所見最明;疾疫所發,乃在魏地;宜春之亂,大王新定之土也;壺口叛胡,竟在肘腋之間。則天之所責,非漢也,實魏也,尸位素餐者,非大王也,實在座諸公!”
這一下終於圖窮匕現,把他真正的用意給擺了出來——他是想逼魏國的宰相們集體辭職啊!
是勳忍不住又瞟一眼荀攸,就見老頭子微闔雙目,眼觀鼻,鼻觀心,對於外事視若未見,聽若未聞——很明顯這事兒他提前就知道,所以才不敢斥退段瑕,而一定要把他召過來當面對曹操言講。段瑕的矛頭直指魏國宰相,他荀公達也位列其中啊,要是強自按下此事,完了被人兜出來,一世清名定然俱化流水。
再瞟一眼御史大夫毛玠,毛孝先的表情卻截然不同,又是驚愕,又是疑惑,是勳猜想他心中所想應該是:“一棍子摟倒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