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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甬道,剛行到後院門外,便聽得風中隱隱飄來一陣丁冬、丁冬的琴聲,琴韻冷冷,有如天籟。
秦川聽那琴聲優雅,低聲道:“玉妹,這首曲子真好聽,你可知叫什麼名目?”易婉玉輕笑道:“這曲子名叫‘風入松’,系用七絃琴所奏,撫琴者定是位高人!”
錚的一聲,琴聲嘎然而止,只見一個垂髻綠衣少女快步迎出,向沐長風拜倒,說道:“老爺,小姐說了,不想見任何人!”沐長風默然不語,神色又黯淡下來。
楊敏低聲道:“暄兒,你去告訴小姐,沐爺明日一早要返回中原了。‘兒走千里母擔憂’,這父走千里,做女兒的難道真的一點也不牽掛?”那少女低頭應了,起身欲回,卻被沐長風攔住,聽他向院內柔聲道:“蘭兒,爹爹這便走了,明年爹爹再來看你,你好生保重!”
一陣冷風拂面而來,吹動落葉飄飛起來,風中忽然飄來一句少女冷冰冰的聲音:“你以後永遠莫要再來了!”沐長風左頰肌肉微微抽動,衣襟當風,身子僵立不動。
楊敏嘆了口氣,向門內大聲道:“蘭兒,你爹爹這些年每年都會來看望你……你娘倆,你又何必一直如此絕情?十二年了,你便是再恨你爹爹,也該好好跟他說話啊?你們終究是親父女,你爹爹很疼你的,你知道麼?”沐長風喝道:“楊敏,別說了!”
楊敏不理他,臉色漲紅,繼續道:“蘭兒,你娘都走了十二年了,你怎麼還是念念不忘啊?你看看你爹爹,他心裡只有你和你娘,他心裡跟你一樣的苦你知道麼?他的頭髮都白了你知道麼!”
過了好一會,那後院中始終寂然無聲,更無回應。
沐長風仰天長嘆,頹然道:“咱們走吧!”
秦川早在一旁瞧得忍無可忍,踏上一步,朝著那院門大聲道:“沐姑娘,你爹爹可是你至親之人,他千里迢迢來看你,足見舐犢情深,你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於心何忍?”
他少年心性,實是想到說到,更無顧忌,眾人均是一驚。沐長風搖頭道:“秦老弟,你也別說了,咱們還是回去吧!此事都怪我不好,與蘭兒無干!”
秦川道:“天下間做父母的縱有千般不是,做子女的也不應如此忤逆不孝!況且‘父不言子之德,子不言父之過。’沐姑娘,你若還有半點孝心,便應該好生跟你爹爹說說話,須知今日一別後,定又睽違經年,你若再想承歡膝下,共敘天倫,那可……那可困難得緊!”他想起自己離別父母家人已久,感念之情,溢於言表,卻非虛假。
沐長風微慍道:“我讓你別說啦!”衣袖一拂,掉頭便走。楊敏拉他手臂,道:“還是先去蘭姐墓前吧?”沐長風緩緩點了點頭,自另一角門轉到後院一座漢白玉砌成的墳墓前,手指輕輕撫著碑上所刻碑文,佇立不語。
秦川舉目向那墳塋望去,只見墓碑上銘刻著:“愛妻沐柳氏秋蘭之墓”,落款:“夫沐長風泣立”。更見沐長風抬頭向天,滿臉傷逝之情,舉著酒壺怔怔發呆,秦川心中惻然,想道:“原來他每年來此祭拜已逝世十幾年的妻子,可憐他中年喪偶,唯一的女兒又這般待他,以致借酒澆愁,放浪形骸,想來他‘千古狂客’的綽號便是由此而來!”
易婉玉輕輕推了推他手臂,嘆道:“此人用情之深,實屬罕見。今後若能有人這般待我,我便是死了也含笑九泉了!”秦川側過臉來,只見她明眸流轉,神情悲苦,便拉著她小手,微笑道:“你年紀輕輕的,怎麼也這般多愁善感起來了。”易婉玉斜了他一眼,道:“再年輕的人都會有老去的那一天,川哥哥,若是我比你先死,你會不會也這般待我?”
秦川搖了搖頭,道:“不會的,我比你大幾歲,要死也是我先死!”忽見易婉玉伸出溫軟嫩滑的手掌按住了自己嘴巴,呸了一聲:“沒來由的說這些做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