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暮寒有怨無處訴。”
蘇暮寒打起精神,想著楚朝暉素日裡性子軟弱,依舊從親情牌上下手。一番說辭自然聲情並茂,到頗有些打動楚朝暉的內心。
從小時候先皇與皇太后對他的疼愛說起,再提到那一牆之隔有園門相通的兩座公主府,頻頻豔羨楚朝暉姐妹二人多年的情比金堅,更傾訴他與慕容薇的青梅竹馬。
“兒子與皇祖父、皇祖母,還有姨母與表妹的親情早已血濃於水。縱然因為身份的轉變,心裡頭確實有些膈應,難道不曉得骨肉親情最為珍貴,又怎麼會做糊塗事?”
若是蘇暮寒矢口否認他的心思,楚朝暉自然不信他的一番說辭。偏他有真有假虛虛實實,講到與慕容薇那段少時的情誼,還有如今的疏遠,蘇暮寒一陣心酸,語氣裡竟帶了哽咽。
兒子哭得很是傷感,大約這些日子心裡並不好受。楚朝暉抬手想要撫摸兒子的鬢髮,慈母柔情與國家大義頻頻碰撞,那隻抬起的手又黯然放下。
若是知錯能改,今日皇太后那裡也表達了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意思,大約早與帝后二人達成共識,楚朝暉到不擔心兒子的性命。
從小捧在手心的兒子,何曾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楚朝暉心亂如麻,硬起心腸說道:“母親姑且信你一次。只是那蘇光復不能再留在你的身邊,明日一早便將他遣退,多送幾兩盤纏便是”。
生怕兒子捨不得,楚朝暉再補上幾句:“你該曉得輕重。這件事母親並不是與你商議,而只是知會你一聲。”
果然被光復先生料中,母親一定要將他驅離自己的身邊才肯放心。蘇暮寒依舊做著戲,苦苦央求了兩句,見楚朝暉只不鬆口,唯有故做不忍狀,猶豫了半晌才點頭。
楚朝暉纖細的手指搭在茶碗描繪著淺淺金線的杯沿上,輕輕敲擊著,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卻依舊平緩地說道:“暮寒,你九月裡便要承襲安國王爺,這些日子便在府中好生修身養性吧。”
變相的禁足,楚朝暉以為兒子會反駁,豈料蘇暮寒只是片刻的愣怔之後,便恭敬地低下了頭:“若是這樣能讓母親放心,兒子便謹遵母親吩咐”。
母子之間,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悄然顯現,卻誰也不想架起一座橋樑,只是任那鋪天蓋地蜂擁而至的隔閡肆意蔓延。
“你下去吧”,楚朝暉疲憊的揮揮手,又補充了幾句:“暮寒,母親只有你這一個兒子,自然希望你一切安好,你回去仔細想想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蘇暮寒心底全是亂草一般滋生的瘋狂,下唇上被咬出腥鹹的血絲,又被他全然抿到口中,不敢讓母親發現分毫。
聰明地他沒有開口反駁母親的話,而是乖順地點頭。依舊以膝當腳,後退兩步,將頭重重叩在楚朝暉房裡冷硬的墨玉地面上,才恭敬地立起身來,倒退著出了母親的房間。
夜風吹過,正院裡那些寬大的芭蕉樹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陡然添了涼意。星光不知何時隱去,唯有無邊夜色濃如潑墨。
遠處,一聲鳥啼淒厲而又模糊,擴散在漆黑的夜空裡。伴著風聲與鳥啼,一道雪白的閃電映上沒有扣嚴的窗扇,似是初露猙獰的猛獸呼嘯而至。緊接著,便是轟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
楚朝暉癱軟在大炕上,渾身脫力一般使不出半分勁道。與兒子的對壘,拼了她十分心力,看似全勝的戰役下卻隱藏著她看不見的東西。兒子最後離去時,那個規規矩矩的禮節裡全是疏離。
明珠挑了簾子進來,顧不上收拾被楚朝暉扔到地下的杯蓋,而是先絞了手巾想替她擦拭額上的虛汗。
身上黏黏答答,一陣一陣的冷汗淋漓,豈是區區一塊手巾便能拭淨?楚朝暉偏頭躲開,哆嗦著嘴唇吩咐道:“備熱水,滾燙的水,我要沐浴。”
臉上、背上全是一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