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經濾單再提純,淋下的漿水沉澱一個對時,漿水控掉,剩下的即為土“膽”。土膽的含量低,為千分之二三。因此“提膽”有如淘金。提過膽的土,無論任何土質皆變質變性。
三說保命崗
蓮花山古屬蓮州,春秋屬鄭,戰國歸魏,秦置三川郡,西漢高帝十一年置縣,兩千年不改其制。
蓮花山形狀別緻,底為大圓頂為小圓,近瞧滿眼葳蕤草木,均屬常青科,枝罩葉蒙,四季繁茂。從遠處望,因了恩公河堤的阻遏,僅一柱黛色輪廓,如半截炮樓聳立雲端。
樁子伯說:“蓮花山是口大鐘,教堂是鍾鼻子,在地面上看不準,得坐飛機朝下看。”樁子伯說時沒忘在我鼻樑上酸酸地一擰,然後在鞋底上抹一把。那會兒我唇上常有鼻涕滯留,白中見綠,像兩條探頭探腦的蟲。當時我想象的飛機,跟月宮桂樹一樣神秘。我問:“樁子伯,您咋知道是口大鐘?”樁子伯說:“我見過嘛,咋會不知道。”我驚叫道:“樁子伯你坐過飛機?”樁子伯笑著拍拍我的腦瓜說:“好好唸書吧娃子,大飛機小飛機都在書本里掖著哩。”
幾十年後,面對晚報披露的幾幅照片,我才憶起樁子伯的笑很深刻,內容也很豐富。照片是位遊客在空中無意拍下的,沖洗出來後發現,蓮花山活脫脫一口倒扣的大鐘,那教堂是惟妙惟肖的鐘掛鼻。報紙披露後世人驚詫。
有史海鉤沉者繪出當初的冬景:
教堂居蓮花山之頂,飛閣冠之,下蔭青松數百株,涼碧沁衿帶間。風來叮咚,韻於碎玉,燭光熒然,永珍悽寂,時有凍雀踢松果而墜,疑為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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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海水清(7)
另有考古家掘出一方鋪路青石,用放大鏡對上面的凹凹點點照了又照,拓了帶回精研數月,宣佈此石為基督功德碑。碑文是:
基督創世初,河妖作怪,福水堤決。濁洪浩湯,蓮州成澤國。人果魚腹,哀鴻遍野。基督降了河妖,以銅鐘鎮之。繼而泥捏飛龍奔馬走獸游魚,攜泥裹砂,洶洶然填堵決口……福水律律然歸位。水光納天,龜魚舒波,農利普存,歌謠載途。蓮州人銘記基督功德,立碑以記。
蓮花山教堂自重燃聖火,唱詩誦經如天籟之音,日日不絕,愈演愈盛。堂前人頭攢動,嚶嚶嗡嗡,成蜂群蟻陣。新修繕的門楹鮮亮奪目:
山高則配天陽朱圍猶堪尋聖蹟;
坤厚故載萬物吉光常此護靈墟。
在我的記憶裡,樁子伯的堤窨子前總旺蓄幾畦野花。葉伸葉展,花開花落,點綴著枯寂的夏月,也給緩至的涼風塗些鮮活。我認識的有雞冠頭,此花亮眼亮色,莖高且直,長葉綠翠,頂開的穗蕊洇透血紅,酷如雞冠。畦中,還擁擠著雛菊、金盞菊、一串紅之類的豔花。後來,我才清楚這些大紫大紅都是隱身草,樁子伯的真工夫下在鑲紅邊的白花上面。樁子伯告訴我這叫煙精花,還告訴我嘴巴骨得嚴緊,張揚出去會惹麻煩。再後來,我從字典上查出這東西學名“罌粟”,俗稱“鴉片花”。花瓣、花子、花骨朵兒都是極好的藥用材料。咳了喘了,痛了癢了,熬些湯水,一喝就好。樁子伯一入冬就離不開它,當年蔣介石扒黃河大堤時,他水遁時落下了哮喘病根兒。
樁子伯喘起來像拉風箱,一拉就滿臉青紫。那日,他跪地勾頭拉成了弓背大蝦,紫著臉示意我捲菸精花兒。這喇叭頭兒跟湯水一樣管事,他剛吸一口就喘息驟減,又連吸兩口,“風箱”便緩停了,腰板也隨之挺直,臉上的青紫也如霧散去。
那年鄉親們都一個臉色:乾巴巴的菜色,當時這種顏色很流行,是修水庫的煙火燻的。記得一夜間蓮花山上下、恩公河兩岸冒出一座座工棚,像雨後樹林裡鑽出的雞腿蘑菇,密密麻麻地連成了片。來自全縣的三萬民工,打響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