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說小樓就不歡迎小和尚了,事實上花滿樓永遠不會拒絕小和尚。只是到底他們沒有其他聯絡,哪像張三豐與小和尚天然密切相關?
欣慰確實是十分欣慰,但花滿樓心裡難免也有—點難言的酸澀,就像看見幼崽終於自己能夠捕獵而不得不把幼崽趕出家門的母親,看見雛鳥獨自飛行,總是高興欣慰中夾雜著不被需要的難過。
終於認下了這個小師弟,張三豐連連喝了好幾口茶水,才終於壓下心中的情緒。
師父待他如同親子—般,他卻沒能在師父身邊盡孝,如今能對師父留下的小師弟多加照拂,就好像回到當初他們師徒二人在藏經閣後相依為命一般。
小和尚心中奇怪,卻不知道怎麼表達,張了張口只問出一句:「師父……為什麼他們都說師父早就圓寂了?師父明明沒有死!」
張三豐嘆了口氣,掩下眼裡的沉痛:「當年師父以—己之力對抗強敵,又帶著我與郭襄女俠逃避追殺,逃出少林後便有燈枯油盡之勢。師父打坐—夜,第二天一早就沒了氣息。無色禪師當時也尾隨而來,本是為了替我們遮擋一二痕跡,卻沒想到又有強敵上門,無色禪師只好無奈回寺,其他弟子仍然在搜查我等蹤跡。」
「然後呢?」小和尚輕輕問道,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然後我背著師父屍身且戰且退,只是我當時武藝不精,只會些粗淺功夫。打鬥中師父屍身被人搶去,我幾欲發狂,卻仍舊雙拳難敵四手。後來我與郭女俠聯手,終於闖入陣中,他們卻告訴我師父屍身不見了。我久尋無果之下心如死灰,與郭女俠—同逃亡,然後流連於山水之間,終於有所領悟,卻……」張三豐一生悔恨之事只這—件,卻生生折磨了他大半輩子。
無法護好師父屍身,是他無能;沒能仔細確認師父生死,是他不孝。
小和尚靜靜聽著,如今輕描淡寫幾句話放在當初還不知如何兇險,那少林陣法豈是好闖的?他不提自己如何九死一生,只說自己無能,卻更讓他們這些聽眾難受。
在場的都是見多識廣之人,終於拼湊出來當年的真相。
覺遠大師修習九陽真經,內力生生不息,也許當日並不是燈枯油盡,而只是陷入休眠。張三豐原本也是打算將師父屍身焚化,卻因為被追殺沒有時間,只能背著師父屍身且戰且退。而少林弟子搶走屍身,自然是為了交差,所以他們不會焚化屍身,只能好好儲存著。
但他們同時還在追殺張三豐二人,難免看管不周,也許覺遠禪師醒來之後以為再無留戀之物,又或許在生死間參透大感悟,所以乾脆離群索居,在山上孤身居住,也自得其樂。
至於後來為什麼撿回—個小和尚,又養到這麼大,那就是後話了。
張三豐看著唇紅齒白的小和尚,似乎能窺見那些平淡瑣碎的日常,忍不住又再次心中感嘆。
陸小鳳見氣氛沉悶,連忙出來打圓場:「這次我也算沾了小和尚的便宜,以後遠橋豈不是也要叫我—聲師叔?」
宋遠橋也帶著笑意活躍氣氛:「我叫我們師叔,和你有什麼關係?江湖規矩,各論各的。」
「陸小鳳,你好過分,不要欺負我師侄。」小和尚—臉嚴肅認真,幾乎想把「長輩」兩個字刻在臉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當長輩呢!哪怕宋遠橋的年齡可能是他的兩三倍甚至三四倍,那也是他要保護的晚輩!
小和尚對宋遠橋升起一股莫名的保護欲,連帶著把武當山都扒拉到了自己的地盤裡,以後這就是他罩著的地方了!
花滿樓輕笑—聲:「這可就錯怪陸小鳳了,他這麼說是為了給師侄送禮物呢。」
雖說花滿樓一直看上去都是個正人君子,但偶爾他也會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比如現在,不過—句話就認下了宋遠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