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道她為“那個女人”,甚或說他是不喜阿離的孃親的,不喜得根本不願提及。
若非如此,他就不會在阿離問他關於孃親的時候直接說小傢伙沒有孃親,而不是說些哄騙小傢伙的話。
而丞相大人,似也不願意提及,否則也不會從未與小傢伙說過關於他孃親的一言半語。
阿離的孃親……當是怎樣的人?
既能讓丞相大人不願提及,卻又能一直深居在他心裡,若非這般,小白又豈會嘲諷他,他又豈會將那些畫冊儲存得那般完好?
他那些畫,是為她而畫的,小傢伙書房裡的那兩本冊子,亦是為她寫的。
畫冊上沒有字,小傢伙書房裡的冊子上寫的是如何來握筆習字,莫非……
小傢伙的孃親和她一樣,是個不識字的?
這般想著,硃砂覺著自己這想法著實好笑。
堂堂丞相大人的妻子,怎可能不識字?
不過,只聽聞過丞相大人有兒子,卻從未聽說過丞相大人的妻子的。
世人都說孩子都是孃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從來只聽說過男人拋妻棄子,卻還從未聽說過女人拋夫棄子的,且還在是小傢伙還在襁褓裡時便離開了。
這究竟是怎樣狠心的女人,才下得了這樣的決心,一走,就沒再回來。
硃砂心中輕嘆一口氣,她雖不是好人,也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但她卻不是個無心的人,堅冰尚且能捂化,水滴尚且能石穿,她就算再怎麼不是好人,卻也會有感念他人。
素心待她好,她感念素心。
阿寶待她忠,她亦感念它。
丞相大人待她有恩,她欲回報。
小阿離如素心一般待她好,她雖不是小傢伙的親孃,卻也總該為他做些什麼才是。
小傢伙說,找到了孃親,他就也能在白日裡到太陽下去玩耍。
硃砂抬頭看了一眼眼見就要沉到遠方西山之下去的落日,不能觸碰陽光,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可她卻不是他真正的孃親,就算她想要讓他像正常的娃娃一樣在陽光下奔跑,她也無能為力。
小傢伙的眼眸與他爹爹的眼睛太過相像,小傢伙的眼眸太過澄澈,澄澈得令她不敢直視他那雙滿期期盼的烏靈大眼睛。
她不知如何來回答小傢伙關於他何時才能到陽光下和大夥兒一塊兒玩耍的問題,好在的是小傢伙乖巧,得不到答案也不會一個勁兒地追問。
若是換做大半月前,她大可對小傢伙一言一行無動於衷視而不見,可如今卻再做不到,因為小傢伙太過稀罕她,也太過乖巧懂事,懂事得讓與他相處了些許日子的她根本再狠不下心來將他推開。
不僅狠不下心來將他推開,反是想要幫幫他,讓他能早些到得陽光下與大夥兒一塊兒玩耍。
她要如何才能幫得到那個懂事的小傢伙?
這便是她為何要到棠園去的原因。
可當硃砂將視線從西方落日方向收回時,她卻忽然發現,她竟不知自己此時位於何處!
硃砂定住腳,看著周身既眼熟又陌生的環境,深深擰起了眉。
她走岔了?這是岔到哪兒去了?她明明是照著阿離帶著她走過的路往棠園走的,怎會沒走對?
面前三條小岔道,她現下……該走哪一條才是對?她怎麼覺得不管走哪條都不對。
硃砂將眉心擰得更緊了。
“汪汪!”就在這時,她身後忽然傳來了狗叫聲。
這個叫聲,硃砂很熟悉,是以她頗為驚喜地轉回身,道:“阿褐!”
只見一隻黃褐色的大狗正朝她跑來。
正是阿褐。
阿褐跑到她身邊,又汪汪叫了兩聲,搖了搖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