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
意料之中的答案。
“所以,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封御清的話語真摯且柔和,“我和你是一樣的啊。”
“我出生於宮牆之中,被鎖在這金磚玉瓦砌成的籠子裡。沈冶哪怕真心待我,於我而言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因為他不會為我放棄手中的權利。他若是要將我留在身邊,在南寧還是羽都又有什麼區別呢?”
齊衡欲啟唇說些什麼,卻見封御清笑著,語氣溫和道:“不過是從一個籠子換到另一個籠子。”
“殿下還真是……”
齊衡覺得好笑,眼中複雜的色彩變了又變,“我們可不一樣。倘若封御君也願意替我去死,我自是很樂意待在東宮的。”
齊衡是在說,之前擅自替沈冶解開蠱毒時,沈冶為她擋刀的事。
封御清沒有反駁。
她和沈冶與尋常伴侶畢竟不同,知曉對方心中都有自己的謀劃,儘管誰也不會宣之於口,但這種身份和立場不同產生的矛盾根深蒂固,再怎麼藏,也都不會消失。
封御清倒並不懷疑沈冶的情意。
只是覺得惶恐。
彼時的沈冶,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才能在面對尚未清楚前世真相的自己面前,許下那般鄭重的誓言呢?
他們的糾纏,分明是她先開始的,可自從知曉前世沈冶便有了想將她佔據的念頭,她便漸漸有些無法理解他的情感了。
包括最開始的機關算盡,後來藏在強勢之下的憐惜,到步步退讓的包容妥協,以及如齊衡所說的自我犧牲,樁樁件件都代表著這段關係中的身份逆轉。
沈冶的愛太重,無聲無息,稍不留神便會鋪天蓋地將她包圍,把她淹沒。
封御清怕了。
她怕總有一日自己會再生不出反抗的念頭,甘願成為他籠中的囚鳥。
“再怎麼愛,有些事也是讓不得的。”封御清極輕極輕地嘆道,抬眸看向齊衡。
她當然也會在某日想過,要與沈冶永遠在一起,可她看過太多被後宮吃掉的女人,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枯萎殆盡。
她不想那樣。
他們終究都不會為彼此妥協。
“反正他們於你而言都不會是好選擇,倒不如與我合作吧?”
“……我送殿下回去。”齊衡沒答應,不過也並未拒絕。
窗戶響了一下,封御清靜靜聽著窗外的動靜,聆聽外面是否又下起了雨。
“好。”
封御清在做出判斷後應答。
她本以為對方的話已經說完,正欲起身往門外走,誰料下一刻齊衡竟貼了上來,少年人的體溫灼熱,封御清下意識身體僵直。
封御清往後仰,卻被拉住了手,她還沒來得及抗拒,手心就被塞進了一個觸感冰涼的小瓶子。
“不是說了嗎?我送殿下回去。”齊衡扯過一旁的布條,揚起來給封御清看。
“你……”
封御清想低頭看自己的手心,然而視線猝不及防地被遮擋。
“殿下。”他說,“合作愉快。”
封御清對齊衡的反覆無常已經麻木了,在黑暗中長久地沉默著,神遊在外。
直到齊衡再一次出聲提醒她抬腳跨過門檻,封御清才恍若劫後餘生,在抬腳的同時長長地舒了口氣。
——
只可惜,這口氣沒能舒到底。
“你們不是說,楚硯在服下丹藥後有所好轉嗎?現如今已是第五日了,為何他還沒醒過來?”封御清質問道。
屋子裡,各個號稱當世華佗的神醫跪了一地,沒一個人敢抬頭。
采苓給封御清遞了杯茶,輕聲道:“或許是藥效還未完全發作,殿下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