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法西斯主義麼?”王耀把電臺的聲音擰大。
“我不是太清楚。”伊萬隻聽說過一些。
“德國已經在對猶太人做種族滅絕了,日本人加入法西斯,意味著他們同樣會接受這樣的理論,這和屠殺不完全一樣,他們會進行種族滅絕。”
種族滅絕,這就是亞洲新秩序。
這是開學兩個月以來聽到的最令人緊張的訊息,日本果然並不滿足於現在的戰果,他們不止要滅掉中國,他們還要滅掉中國人。
日本的行動開始了,從那一天開始,王耀除了學習,會多抽一點時間聽電臺或者看報紙。歐洲戰場的局勢令人沮喪,東南亞也一樣。
一九四零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日本與汪精衛政府正式簽訂了《日華基本關係條約》,而這份令中國淪為殖民地的條約僅僅招來了國民黨政府的口頭抗議。
伊萬回頭看了一眼沉默的王耀,關掉了電臺。
“看來,今年德軍的戰果大大刺激了日本,除了沒有挑戰蘇聯,他們在這一年奪取了大多數英法殖民地。”伊萬給王耀倒了一杯熱水:“中國的軍事實力可以抗衡日本麼?”
王耀搖搖頭:“很難講,從前幾天的訊息來看,滇緬公路已經被日軍佔領了,這樣的話英國的戰備援助物資很難抵達中國,中國的軍工仿製工藝還很原始,德國和日本已經結盟,不會再提供物資交易,現在的情況很不好講。”
“你認為蘇聯會參戰麼?”
“我認為不會。”
“為什麼?”伊萬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德國已經和英法激戰已久,蘇聯要等到整個歐洲淪陷才會出兵麼?”
“蘇聯現在還在和德國保持貿易,”王耀把手邊的報紙遞給伊萬:“我推測蘇聯領導人認為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或者時機還沒有到。”
一條海峽,能夠讓英國撐多久?
同樣,一條海峽,能夠讓中國撐多久?
伊萬看著王耀手上因為緊握茶杯而曲張的靜脈:“你的胃又開始疼了麼?”
王耀喝了一口熱水,點了點頭。
“你壓力太大了,我去給你拿藥。”伊萬拉開他床頭的抽屜,開始找藥。
持續抽搐的疼痛讓他不得不暫時靠在床頭,房間外一片漆黑,大雪砸在窗戶上的聲音令他懷念起在涅瓦大街的那個晚上,那些可愛的小雪花,靜靜的飄落在他指尖,可愛又溫柔。
“你笑什麼?”伊萬拿著藥,遞到他手裡。
“我?”王耀把藥塞進嘴裡,喝了一口水:“你說我壓力大,我就要想點開心的事情調劑一下啊。”
“你休息一會兒吧。”伊萬幫他拉開被子。
王耀沒有反對,脫掉了外套,蜷進了被子裡。刺眼的電燈被關掉了,藉著檯燈透過來的光,王耀看到伊萬伏在案前的背影——他翻開了自己的書,開啟了一本筆記本。
“謝謝。”
伊萬沒有回頭:“不用謝我,是俄語太難了。”
“半個小時後,叫醒我,好麼?”
“好。”伊萬瞟了一眼面前的鐘。
夢裡,王耀知道這是夢,因為他坐在咖啡館裡,看著窗外,身體輕盈,沒有疼痛和負擔。咖啡館裡空蕩蕩的,街道也空蕩蕩的,他就這樣看著窗外,像是在期待什麼。
但大街就一直這樣空無一人,誰都沒有走過來。
終於,他覺得冷了,還有一點孤單。
原來,這就是孤單。
“王耀?”
“嗯?”王耀睜開眼睛,看見伊萬坐在他床邊:“半個小時到了麼?”
“不用起來,我已經幫你翻完了,雖然是德語,但是你回中國之後可以慢慢看。”伊萬幫他壓緊了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