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慮必有一失,蘇光復千算萬算,那星月同輝的謊言卻經不起推敲。
夏閣老、陳如峻這些內閣重臣自然不懂天象,卻有個宋濰源一直虎視眈眈。
打從去年冬天宋濰源提出了開墾荒地種植小麥與玉米,又掛職工部親力推行以來,江留便隱隱查覺到了危機。
宋濰源果然有才,如今在欽天監裡還培植了他自己的勢力,並不把江留正使的身份放在眼裡。
而且,江留私下窺探,宋濰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曉得農田水利之策,簡直便是一本活生生的百科全書。自己這番謊言縱然能騙盡天下人,卻騙不過宋濰源一雙火眼金睛,金鑾殿上勢必教他戳穿。
唯一的變數,便唯有賭崇明帝唯護女兒的心意到底有幾分,江留卻是心裡沒底。若是一旦失手,等待自己的便是宋濰源的碾壓,自己便是能保住這正使之職,下半生也再無出頭之日。
縱然難上加難,江留有把柄攥在主子手裡,自然不敢不從。
前番連線失手,江留屢屢未立新功,不僅惹得蘇光復不滿,因著宋濰源的政績如日中天,他欽天監正使的位子眼看搖搖欲墜,迫不及待要照著主子的吩咐走下去。
明知是一盤爛棋,卻要硬著頭髮往下走。江留一時疏漏,並未等得安國王府裡再有什麼訊息遞出,而是趕在八月十七的大朝會上,匆匆遞了摺子。
正逢著蘇暮寒趕在十七將訊息遞出,要江留暫緩行動,卻終究晚了一步。
江留的摺子依舊沿襲了慕容薇前世聽過的說法,說自己八月十五夜裡暗觀天象,竟發現星月同輝的盛況。
江留說的天花亂綴,隱晦地暗指那月為太陰之主。影射了大公主慕容薇,而星月同輝,底下稍有點腦子的大臣們都聽得明白,是提起了公主的姻緣,那耀眼的新星自然是未來的安國王爺蘇暮寒。
前番玉屏山的封邑,不聞安國王府裡有什麼動靜,已有不少大臣在暗自揣摩兩人的親事,怕是慕容薇剃頭挑子一頭熱。
蘇暮寒在皇城貴女中的口碑實在太好,大庭廣眾之下又與慕容薇從來保持著距離,並不似皇宮內院,黏著人肆無忌憚。
如今江留的舉動,到有一部分人認做是崇明帝的的授意。只為替女兒貼金,不昔拿著天象來打安國王府的主意,心下更添了些菲薄之詞。
礙著帝王家的臉面,還有大公主的清譽,群臣心內腹誹,無人敢議而已。
江留並不曉得蘇暮搴的玉未能送出,此時並不是他上摺子的大好時機,還在舌燦蓮花,就差把那塊玉的事情也公佈於眾。
匍匐在地向上叩首,江留依舊在信口雌黃:“臣觀星多時,太陰之旁有一顆新星燦燦,與月主彼此唿應。臣用心揣摩,竟是星月同輝,暗合姻緣好合之相。大約大公主紅鸞星動,佳期已然不遠。”
玉屏山的封邑究竟怎麼回事,陳如峻最是心知肚明。慕容薇冰清玉潔,豈能容這起小人公開詆譭?
想著這位公主侄女與自己在書房裡對著國事侃侃而談,置個人榮辱於不顧的大氣,陳如峻更對江留心生鄙夷。
想要開口反駁,奈何自己不懂天文。便是真有顆輔月之星,也不曉得當主何事。陳如峻一時踟躕,生怕冒然開口反而弄巧成拙。
正在彷徨間,卻瞧見下首一人青衣玉帶,頭戴黑色紗帽,飄然出列跪倒在紅氈之上,朗聲奏道:“陛下,臣十五那夜也曾夜觀天象,有本上奏。”
陳如峻瞧清了那下跪之人,正是兼了工部之職的欽天監副使範唯源,心下暗暗高興。正使與副使不合,在朝中已然不是秘密,宋維源選在此時開口,必然是對江留的抨擊。
範濰源以斛遮面,恭謹地奏道:“十五夜裡月星燈稀,確是觀天之機。臣在枕霞閣的最高處凝視觀望,先瞧見帝星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