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博抹了一把臉,臉上溼潤的泥土被細雨一澆。再這麼一抹,更像是從泥土裡鑽出來的一隻惡鬼了:“好險!如果我再晚些醒過來,或者這雨下的太大,這土裡一點兒空氣都不透,我這假死就要變成真死了!”
弄清楚剛剛經歷的驚險之後,田文博不由暗自慶幸,但他隨之一想,又不禁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田天佑!你個王八蛋!敢情是拿老子冒險!”
這時他才想到,田天佑根本沒有那麼好心,把唯一的生的機會讓給他。萬一臥牛嶺的人一時慈悲心大發,給他弄了具棺材釘得嚴絲合縫怎麼辦?又或者臥牛嶺的人給他挖的埋屍坑太深怎麼辦?還有這事先完全沒有想到的雨天……
他能幸運地活下來,這機會實在是十不存一!
田文博破口大罵,罵了一陣,忽然警覺自己還在臥牛嶺的勢力範圍之內,他趕緊從土坑裡爬出來,將泥土又推平弄好,看起來無甚異樣,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叢林中逃去。
※※※※※※※※※※※※※※※※※※※※※※※※※
肥鵝嶺作為曹氏的土司府所在地,本就據險而建,城池高深。如今在葉展兩家聯軍的努力之下,愈發變成了一座軍營。高高的寨牆上,壘起了一塊塊大石,大石堆壘得足有一丈多高,一則加強了寨牆的高度,使得攻山的人不宜攀登,必要的時候,那一塊塊大石還可以拋砸下去,還可用作守山的武器。
壕溝、箭樓、陷坑……,整個肥鵝嶺到處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建設,其中最髒最累的活兒,都是由播州的俘虜來完成的。
兩千名精銳的播州士兵,真正死掉的其實並不多,在突然襲擊之下,大頭人楊大岐又猝然被殺,播州所屬群龍無首,大部分都是被生擒活捉的,這些人就成了建築肥鵝嶺的主要勞力。
已經趕到肥鵝嶺的展凝兒和格哚佬、寶翁以及展家的兩位堂兄巡視著熱火朝天的建築場面。
展凝兒道:“雖然前面還有童家擋著,但是楊應龍一旦發兵東向,防線太長,恐怕童家是擋不住的!那麼這肥鵝嶺就是我們阻擊楊應龍東進的第二道防線!
這裡的寨牆都要加固,我們這山上有泉有糧,只要他們攻不下來,守上兩年也不虞吃用!只要他們無法攻下這裡,沒有一個穩固的休養歇息之地,就不敢長驅直入,進犯我展家堡乃至臥牛嶺。”
寶翁問道:“展大小姐,不是說掌印夫人已經說服宋家,自後牽制播州麼?有宋家陳兵烏江,楊應龍敢大舉東侵?”
展凝兒搖頭道:“不可大意!宋家對楊應龍來說,可是一塊不好啃的硬骨頭!如果他一旦舉旗造反,必須求得首勝以壯軍心士氣,你想,他是會選擇與宋家決戰呢?還是揮旗東向?”
格哚佬點頭道:“展姑娘說的有理!只要楊應龍也布兵馬於烏江,仰天險以阻水東,就可以集中精銳兵力,放心大膽地東侵了。”
展凝兒的一個堂兄忍不住說道:“凝兒。楊應龍真的要反嗎?”
展凝兒唇角微微翹起,漾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就算他不反,我們也會逼他反!不要忘了,現在朝廷已經對他有了戒心,只要我們從中做點手腳,煽風點火一番……”
展凝兒的堂兄興奮地道:“我明白了!如此一來,朝廷必會出兵鎮壓!我們得朝廷大軍相助,再有宋家為盟友,根本就不必擔心獨自承受播州兵馬,說不定還能趁勢崛起。更形壯大!”
展凝兒頷首道:“不錯!這就是我們的主意!”
這時候,山坡上一行人氣熱洶洶地闖了過來,頭前一人花白的鬍鬚,面容清矍,正是童氏家主童雲。童雲推開兩名侍衛的阻攔,衝到展凝兒面前,怒氣衝衝地道:“葉小天呢,他為什麼不來?”
展凝兒道:“葉土司被播州的殺手刺傷,行動不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