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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夠,我想待在維也納音樂學院。只是,事與願違。曼因坦教授身體欠安,我又找不到願意收我的“大師”,只好厚著臉皮,大老遠跑來柏林。
舒馬茲楊,我當然是聽過的。
壞的就先不說了。
他出身維也納音樂學院,跟著哪個大師學習我倒是不清楚。不過,天才是不能教的,十八歲時他就已經囊括歐陸主要幾個音樂大賽的大獎,當年被視為繼莫札特之後的鋼琴演奏奇才。
可他不但能彈,還能寫。創作的幾齣音樂劇在維也納歌劇院一連上演了三季,而且欲罷不能。評論家對他編寫的樂曲也讚不絕口,歐陸半壁的天都被他遮掩。
後來,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放棄了創作,不再有任何樂曲面世過;甚至不再公開演奏。有三年的時間,他都待在英國皇家音樂學院。
能在英國皇家音樂學院謀得一席之地,對別人,那是大大的榮譽;但對他,恕我多嘴,那是埋沒。
他後來更乾脆離開英國皇家音樂學院,回到柏林,蟄伏了一段時間,然後創辦了“舒馬茲音樂學院”。
這樣的奇才怎麼會淪落到做起商人的買賣?
評論家說他那是江郎才盡。
夠難聽了。舒馬茲楊傲慢的個性可想而知曾得罪過不少人。
可到底是縱橫過一時的人物,也沒人真敢小覷他。憑著他過往的聲勢,音樂學院吸引了許多優秀的人才,短短几年就成為柏林小有規模的音樂學院。
正確的說,音樂學院是舒馬茲家族辦的;不過,舒馬茲楊是這個學校的靈魂人物準沒錯。
很多人慕他的名而來,雖然在目前的樂壇上及媒體上,他算是被浪花淘去了的人物。
不能說是過氣,但是,也絕不是在浪花頂端就是了。
事實上,私心裡我原希望能到萊比錫追隨霍夫曼,或者到科隆跟著費希爾學習的。他們才真的是檯面上小有名氣的音樂家。但曼因坦教授偏偏把我介紹給了舒馬茲楊。
曼因坦教授並不是不知道我的想法,可是,面對我眼裡的疑問,他只是輕描淡寫說:“相信我,理兒,我對你做了最好的安排。別被別人的說法矇蔽,舒馬茲楊絕對是一個出色的音樂家。”
所以,我也只好相信了。
越洋電話打回去請示,我母親聽了,沉默三秒,說:“曼因坦教授都這麼說了,一定下會錯。你到柏林去。”
在維也納度過她青春歲月的母親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舒馬茲楊這號人物及現今樂壇對他的評價,但連她也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怎麼樣?
柏林比我想像的冷和空蕩。我懷念維也納。
靜子如果在的話,一定會陪我嘆兩口氣。
但是她不在。她在維也納。
她知道我來找的是舒馬茲楊,著實同情了我一番。
在到維也納與我同擠那間閣樓前,靜子在柏林待了一年半,後來音樂學院的多納克教授答應收她,她這才到維也納。舒馬茲楊她當然是知道的。都是負面的。傲慢,孤僻,脾氣大,不好相處,靠家族的庇廕,還有,最重要的,江郎才盡了,靠過去的一點名氣騙女人。
所以,靜子才會對我那麼同情。
流言是不可盡信。我心裡還是忐忑三分。
先撇開我這廂單方面的挑剔。當初曼因坦教授會收我,純粹就靠運氣;但舒馬茲楊呢?他憑什麼收我?倘若他拒絕了,我該怎麼辦?
瞧他架子這麼大。我千里迢迢從維也納飛來,但他說不見就是不見。
不是我不相信曼因坦教授的影響力,但教授畢竟老了,離開舞臺中心很久了。
只是,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我除了厚著臉皮,也不能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