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下心?”
“你再瞧我狠不狠得下心。”王淨橫我一眼,神態和聲音裡的那嬌狠樣我怎麼學也學不來。
“最好是這樣。”我是甘拜下風。她性格里的精采豐富有時教人豔羨。看王淨,偶爾我會有“李世民十八歲出來打天下”的聯想。我讀長詩,除了那長城玉門關,就想看漢唐盛世的長安。
“你這個人真怪,”王淨放下酒打量我。“你在勸我跟他徹底分是不?人家不都是勸和不勸分?”
“我什麼都不勸,對那種勸慰排解的角色沒興趣。”是的,我一直忘了承認,我其實不是那種純潔善良的族類。
不過,即便如此,也請不要理當如此的就用類推法將我想成狡猾邪惡的女子。我承認,我的思考裡有著世故的汙穢,我的性格里也染了一點現實的機巧勢利,不盡然的全是風花雪月,但這也只是順應進化的趨勢與因應階級社會的形勢,畢竟,一個人要在歐羅巴這塊大陸順利過活並不容易。
我明白自己是不完美的,有太多的缺陷,我也不想掩飾。我想,我大概也只能這樣了,所以心安理得:何況,我並沒有要求別人來欣賞喜歡我。
“你跟‘朋馳’的事都解決了嗎?”紅酒香醇,炒麵可口,想想好像沒什麼好不滿足了。
“我跟羅藍德有什麼好解決的?他離婚是他的事,可不關我的事。倒是你跟你那個舒馬茲楊的事解決了沒有?”
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搖晃酒杯,燈光下,臉龐映上美麗的玫瑰紅。笑吟吟說:“解決不了。我也不想解決。”
“什麼意思?”
“就這樣下去的意思。”
奇怪,我竟與王淨說那麼多。但想想,她在我肩膀流鼻水口水哭累過,我的喜怒哀樂情緒在她面前搬演過,心內的事如此好像就比較容易開口說了。
一杯葡萄酒喝到幹。有一天,我真怕我會因此酒精中毒或者更不濟,上了一種不該的癮。
然後,我遇到杜介廷。
很偶然,也不恰巧。這天我有事到了自由大學附近,經過我跟他分手的咖啡館時,還未來得及觸景傷情便那麼撞上了。
是杜介廷瞧見我,先喊我的。不用說,我很意外。更意外的是,他身旁居然沒有跟著那個章芷蕙。
“好巧,一來就遇見。”我先開口。
杜介廷低下頭,兩眼看向我。“好久不見了,理兒。你好不好?”
哦,杜介廷問我好不好。
“很好。”我給一個制式的答案。
“理兒!”他衍出以前的習慣伸手撫撥我的頭髮,舊情綿綿。“要不要進去?我請你喝杯咖啡。”
“不了。我還有事。”
他低下臉,鼻息噴到我臉上。“你還在怪我?不原諒我?”
我退後一步,他換上一臉落寞,“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生氣是應該的。”
“我沒有。反正都過去了。”
“可是我打電話過去,你也不肯回我。”
“我忙。”
“你知道的,理兒,”他抬頭,兩隻眼罩著我,“即使和芷蕙交往在一起了,但是我一直沒有忘記過你,心裡一直惦記你。”
不,我不知道,壓根兒也不知道。我不稀罕他施捨的惦念,因為我早已經不想他了。我不否認,我失魂落魄過一陣,也難過傷心好些時候,不過,檔案都關了,而且已經被登出。
“你跟章芷蕙住在一起了,不必再說這些。”
“我只想跟你道歉,希望你明白,我一直是關心你的。”
那麼,我是應該感謝嘍。
可實在不必。那些不必要的關心。
柏林的冬天那麼冷,我曾那麼懷念他寬闊的胸膛和暖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