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聽不見他說話。昆提良緩緩地站直了,艾雷斯男爵帶著艾蓮一起摔在了積水中,緊隨在後的艾雷斯家衛士吃了一驚,急忙上來攙扶。
昆提良死死地盯著風雨中那個黑色的影子,就是那個人剛才喊他的名字。那個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戴著白色的絲綢領巾,蒼白的手上戴著一枚黑色的歐泊戒指,舉著一柄和夜一樣漆黑的傘。閃電落下,一瞬間臺伯河的河面被照亮,這一刻那個人微微抬高傘沿,那雙瑰麗的紫色瞳孔中映著閃電的白光。
昆提良撥開面前擋路的人,不顧一切地向著那個人衝去,客人們都被這蠻牛般的小子嚇到了,酒店前的秩序大亂。酒店前駐馬的幾名騎警都被驚動了,有人拔出硬木警棍,有人從馬鞍上抽出火銃,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昆提良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他就是要走最短的路線,以最快的速度衝到那個人的面前去,前方擋路的別說是貴族,就是重灌馬車他也會撞開。這份迫不及待與其說是故人重逢,不如說是宿敵見面,急於衝上去殺了對方。
而打著傘的那個人紋絲不動,只有他的長風衣在風雨中獵獵飛動,彷彿一面黑色的旗幟。
昆提良終於衝到了那個人面前,大口地喘息著,盯著那個人的眼睛。人們這才看清了傘下的男人——與其說是男人,不如說是個蒼白的男孩,看模樣還未滿二十歲,身材消瘦,如果他真的是昆提良的宿敵,昆提良只需輕輕地把他舉過頭頂扔進臺伯河就了結恩怨了。
可昆提良不再靠近那男孩了,兩人相距大約二尺,這就是兩人之間的距離極限。昆提良緩緩地站直了,就著雨水整了整頭髮:“老闆,你回來了!”他的目光像是炭火那麼灼熱。
“沒想到你現在成了這個樣子,昆提良少尉。”男孩輕聲說。
“不!我沒變!我跟以前一樣!”昆提良忽然攥緊雙拳,像是野獸那樣對著男孩嘶吼,拳背上青筋暴露。可那並非野獸意欲撲擊前的威脅,那只是一隻野獸試圖向另一隻野獸展示自己的強大,時過境遷自己仍能追上他的步伐。
“我們都在等你回來!我們知道那些老傢伙殺不死你!”曾經的昆提良少尉叫囂著,“是時候了嗎?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了吧?”
“還沒到時候,”男孩把白色的信封遞給昆提良,“但我確實回來了。願意的話,就來找我。慎重考慮,來了就不能退出了。”
“是!西澤爾殿下!”昆提良雙手接過那枚信封。
“回去吧,在公共場合,不要喊我的名字。”男孩低聲說。
“是!”昆提良直接轉身,大步奔回特洛伊酒店。
他們之間不必敘舊,將來有的是敘舊的時間,也不必告別,這是偉大的重逢之日。如果知道他們重逢,這座城市裡的每個人都將驚懼。隨著那個男孩的腳步再次踏上翡冷翠的地面,久已沉寂的野心和慾望再度熊熊燃燒起來,昆提良目不斜視地與艾雷斯擦肩而過,好像根本聽不見這位渾身溼透的男爵在嘶吼咆哮。
他再度出現在特洛伊酒店的門前時,手裡已經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而擋在他面前的是持著火銃的騎警和酒店衛士,酒店的老闆德隆爵士正向氣急敗壞的艾雷斯男爵致歉,他帶來的好幾個漂亮女孩圍繞在艾雷斯男爵身邊,用蕾絲手絹擦去他禮服上的汙漬。
看見昆提良出來,德隆爵士如狂怒的獅子般衝了過來:“混賬!你這個卑賤的南部小子!這就是你對待我們尊貴客人的方式?那麼從今天開始!你別在這間店裡混了!也別想在這個區的任何一家酒店找到哪怕薪水只有一個銅幣的工作!”
“這正是我想跟你說的,”昆提良慢條斯理地脫下身上的侍者制服,古銅色的面板下,肌肉如流水般,蓄滿力量。這充滿著男性氣息的野獸之軀令騎警和衛士們都驚得後退半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