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地打量起公孫筠秀,眼神中有好奇也有與豹嬸同樣的不解。
和陸驚雷不同,“六哥”面上匪氣頗重,雖然不及他個兒高,但身材壯碩,肌肉遒勁,胳膊粗過公孫筠秀的大腿,往那兒一站跟座大山似的,令人心生畏懼。
不喜歡他無禮目光,公孫筠秀側了側,將自己縮在豹嬸身後。
“辛苦哥兒幾個了,都回去洗洗,一會兒上穀場喝酒去!”
陸驚雷正巧回來,不動聲色地攬著“六哥”的肩膀,將幾個男人帶出了屋子。
“我也該去做飯了。”豹嬸跟著起身,也走了出去。
等陸驚雷再進來,屋子裡就只剩下他與公孫筠秀兩人。
陸驚雷換上了一身藏青長衫,袖口捲到手肘,露出線條結實的小臂。他徑直走向公孫筠秀的行李,拿起那張七絃琴看了看,轉頭說:“這琴已經壞了,寨子裡沒人會修,扔了吧?”
公孫筠秀沒說話,看著琴上的斷絃,還有琴身磕出的裂痕,不由面色一黯。那張琴雖不名貴,卻是母親生前所贈,已經陪了她十年之久。
“你要是捨不得就留下來好了。”
見她如此神情,陸驚雷便把牆上的刀取下來,徑自將琴掛了上去,好像它原本就該安置在那裡一樣。接著,陸驚雷又從靴子裡抽出隨身的匕首,輕鬆撬開了那幾個樟木箱子。
三個箱子裡除了最小的一個裝了幾件堂叔與周媽媽的東西,其他的都屬於公孫筠秀,中間有一箱更是她的嫁妝。
看著陸驚雷抖開那件鮮紅如血的嫁衣,公孫筠秀不禁悲從中來。那衣裳還是母親手把手地帶著她,花費了好幾年心血,一針一線繡制而成。出嫁從夫,也曾經是她憧憬,還有記憶裡溫文爾雅的清風哥哥,不知何時只剩下揪心的模糊。
一個月前,孃親溘然而逝,留下遺書交待她投奔身在芮城的姨母,務必趕在百日內與早有婚約的清風表哥完成婚事。因為按北澤的習俗,重孝百日內仍可嫁娶,否則就要依例守孝三年。她的孃親早在纏綿病塌時就已為她謀劃好後路,不願耽誤她一分一毫。可這殘忍的周到,好似傷口敷鹽,生生痛滅了她對姻緣的企盼,更別提她如今還落到了山賊的手裡。一想到未來的歸宿,她只覺眼前一片漆黑。
“這衣服是你自己繡的?”陸驚雷細細翻看著衣上的刺繡,手指沿著紋路輕輕描繪。
公孫筠秀點頭,垂低目光。
“比小杏兒繡得好,你就穿著它嫁給我吧!”
這個人,總是把一切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好像他們早就相熟似的。公孫筠秀嘴角輕抽,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譏誚。
陸驚雷眼力極好,自然沒有錯過那個細微的表情。他放下嫁衣,若無其事地繼續翻查箱內物品,不一會兒就找到了壓在箱底的一個匣子。
公孫筠秀知道匣子裡有孃親為她備下的陪嫁首飾,還有一些銀票和地契。雖然談不上豐厚,但也絕不寒磣。以為賊人見了會立刻收了去,卻不想陸驚雷只是瞄了一眼,一個轉身,就將匣子塞進了她的懷裡。
“首飾很好看,一會兒把頭梳好,挑兩件戴上。”陸驚雷燦然一笑,齒白如貝。
公孫筠秀微微一怔,隨即瞭然。人都已經是他的了,何況這些東西?交到她手裡她也帶不出這寨子。此刻的大方不過是惺惺作態而已。
翻到另一個箱子,陸驚雷突然發出感嘆:“怎麼這麼多綠衣服?”
整整一箱常服,外袍、中衣、小衫乃至肚兜,一半多都是綠色,或濃或淡,大多繡著竹紋。偶爾有兩套鵝黃、煙紫,也能見著竹葉點綴。
“你很喜歡竹子嗎?”陸驚雷兩指一夾,拎起一件繡著竹葉的肚兜衝公孫筠秀晃了晃,笑得玩味。
如此輕薄的舉動,立刻羞得公孫筠秀兩頰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