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簡意一愣,愕然看他。
崇珏仍然是那高高在上的須彌山世尊,他哪怕渾身殺意也依然如同佛像般,那駭人的戾氣裹挾著禪意,看著不傷人分毫,卻如千年寒霜的冷意直衝骨髓,讓人毛骨悚然。
前世的今日,戚簡意毀去夙寒聲內府,將人打下無間獄。
今世,降魔杵同樣刺穿戚簡意內府,渾身修為盡數廢去,讓他感受前世夙寒聲所受的相同的痛苦。
崇珏單手立掌,眉眼如佛,墨青眼瞳泛著溫潤如玉的暖意,悲憫地注視著幾乎魔怔的戚簡意。
“我不是你,不會執著地沉溺前世。”
戚簡意渾身是血,被他這個憐憫的眼神看得目眥欲裂,掙扎著想要去寒茫苑,想要用盡全力去見夙寒聲最後一面。
“寒聲!”
“夙寒聲!”
一牆之隔的寒茫苑內。
夙寒聲坐在臺階上託著腮,仰頭看著天邊滿月,覺得一切都意興闌珊,只好胡思亂想。
剛才出門布結界的到底是世尊,還是惡念?
亦或是善念惡念真的相互融合了?
如果世尊回想起前世和自己廝混那十年……
夙寒聲一僵,隱約記起那十年來他和惡念玩的花樣和一堆葷話,有些懷疑世尊知曉後,會不會直接羞憤欲死。
夙寒聲腳趾已尷尬地開始亂抓,揪著頭髮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就在這時,寒茫苑的門吱呀一聲被開啟。
夙寒聲一抬頭,就見崇珏依然是方才離開時的模樣,眉眼溫和帶著讓人不忍褻瀆的禪意。
“你……”夙寒聲乾咳一聲,將腦子裡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拋到九霄雲外,訥訥道,“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戚簡意呢?”
崇珏信步閒庭走到夙寒聲面前,將豔紅的庚帖遞過去,溫聲道:“日後他不會出現在你身邊了,不必再想他。”
夙寒聲:“?”
我哪兒想他了?
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奇怪?
夙寒聲接過庚帖,翻來覆去看了看,隨口道:“你把他怎麼了?”
按照世尊的脾氣,八成也不會動手見血。
崇珏坐在夙寒聲身邊,垂著眸看著夙寒聲玩庚帖,道:“沒怎麼——這庚帖,不處理掉嗎?”
看著上方夙寒聲和戚簡意的名字並列寫在一起,那點紅越發刺眼。
夙寒聲“哦”了聲,隨手就要揣兜裡。
崇珏眉頭輕蹙,微微伸手扣住夙寒聲抓庚帖的手:“戚簡意人已……已不堪重託,留著這庚帖也沒什麼用。”
夙寒聲疑惑看他:“這庚帖瞧著製作得還不錯,我留著,萬一日後要和其他人合籍,改個名字就可以,多省事。”
崇珏:“……”
崇珏懷疑夙寒聲又在端著無辜的模樣故意說出這種話。
可仔細瞧,夙寒聲滿臉認真,好像真的想省下那點做庚帖的小錢,顧家極了。
夙寒聲說完,窺著崇珏的神色將庚帖塞到兜裡,起身拍了拍衣裳,道:“那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那我就回去睡覺了——叔父夜安。”
崇珏手一頓。
從臺階到房中僅僅只有幾步路,夙寒聲慢吞吞地走過去,從始至終身後都沒啥動靜,他索性直接抬腳一邁門檻,抬手就要重重把門關上。
就在門縫即將闔上的剎那,一隻手突然斜斜伸來,猛地卡在縫隙中。
門狠狠擠在那隻手上,一聲悶響聽著都疼。
夙寒聲嚇了一跳,趕緊將門開啟。
崇珏柱子似的杵在門口,垂著眼看他。
夙寒聲一把抓住他的手,看著上面通紅的印子,沒忍住膽大包天地數落道:“你受虐狂啊,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