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崇珏,又看了看親爹,眉頭緊皺,似乎在艱難做取捨。
崇珏咳了聲。
夙寒聲最終還是沒挪窩,道:“我不去啦,我等會就去睡覺。”
夙玄臨沒忍住笑了,俯下身摸了下他的腦袋:“還睡,腦袋本來就不聰明,可別睡傻了。”
夙寒聲抿著唇笑了下。
夙玄臨叮囑他幾句,又沒好氣瞥了崇珏一眼:“你別帶他去須彌山那種天寒地凍的地方,他今日這麼嗜睡指不定就是被寒風吹著了。”
崇珏隨意應了下。
夙玄臨優哉遊哉地走了。
爹一走,夙寒聲立刻攀著崇珏的手臂,眼巴巴看著他:“叔父,去看雪吧。”
崇珏:“……”
這孩子,竟然開始學會陽奉陰違了?
“須彌山那地界太冷。”崇珏耐著性子和他講道理,“你如今修為才金丹,玩久了會寒意入體。”
夙玄臨沒說崇珏自己都沒發覺,幼時夙寒聲身負鳳凰骨,須彌山的寒意根本無法鑽入經脈中。
可如今不一樣,鳳凰骨消失,夙寒聲只是個尋常人,哪裡能抵得住那森冷的寒意。
看來今日困得只蔫葉子,八成是須彌山那千萬年寒冰凍成的寒意入了體。
夙寒聲悶悶地垂下腦袋,渾身上下毫不掩飾地表達出“我很不高興”這個訊息——他在夙玄臨面前都沒耍過性子,更是爹說什麼就是什麼,從沒有反駁過,反倒在崇珏面前毫不掩飾。
崇珏覺得好笑:“方才你爹說了什麼,重複一遍。”
夙寒聲悶悶不樂地鸚鵡學舌:“……別帶他去須彌山那種天寒地凍的地方……”
崇珏心中失笑,面上卻還是油鹽不進的模樣,淡淡道:“聽話。”
夙寒聲不情不願地聽話了。
他正垂著頭蔫得不行,突然感覺眼前一道白影覆來,雙眸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捂住,整個視線陷入黑暗中,只有鼻間那熟悉的氣息仍在。
“叔父?”
崇珏笑著道:“別告訴你爹。”
夙寒聲還在疑惑,突然感覺到一股寒意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他愣了下當即一喜!
叔父竟然真的又帶自己看雪。
夙寒聲趕緊將崇珏捂在自己眼前的手扒拉開,本來以為能看到昨日瞧見的白茫茫一片,可舉目望去發現自己仍然還在寒茫苑中。
夙寒聲懵了懵。
突然,一片雪花飄飄搖搖從空中落在夙寒聲鼻尖,當即化為一滴雪融化,他迷茫地仰頭看去。
漫天雪花紛紛揚揚飄落,只是頃刻酷暑炎熱的寒茫苑便成了鵝毛大雪的嚴冬,伴生樹上也落了一層層的雪。
夙寒聲眼睛都亮了。
崇珏拿出厚厚的刻滿避寒符紋的披風裹在夙寒聲身上,垂著眸為他繫上,淡笑著問他:“為何突然想看雪?”
夙寒聲伸手接了一捧雪,眉眼彎彎:“不知道,就是覺得……有人帶過我去看雪。”
崇珏系披風帶的手倏地一頓,眉眼的笑容似乎更柔和了。
夙寒聲繫好披風后,當即歡呼雀躍地在下了大雪的寒茫苑玩起來,還無師自通地堆了兩個雪人,一個大一個小。
崇珏坐在廊下,注視著少年沒有任何雜質的歡喜,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蹦出個念頭。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沒有記憶,前世今生那些苦難就不存在,夙寒聲的記憶皆是所有人的寵與愛。
沒有偽天道、沒有鳳凰骨……
更沒有前世的痛苦和慘死,他可以順著如今這般平平安安長大成人,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時而崩潰地瘋瘋癲癲讓人心疼。
崇珏眼眸微微垂下,看著手腕間那串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