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終傳來嘻嘻笑聲,幾個小夥擁著赫連瑜進來,生硬說了一句:“我們把新郎送來了。”望著她只是笑,赫連瑜也笑:“還不走?”小夥子們鬨笑一聲,急急退出房去。
她侷促坐在那裡,突覺房裡燥熱不已,他似是有些醉了,立在門口看著她,眸光裡慵懶的笑意,道:“我去沐浴。”
她驀然面上一紅:“嗯。”
這一等便是許久。
這個村子並不富足,燈油也只過節時會染上,轉臉才見油已燃盡打扮,火苗順著芯子刺啦作響,她終站起身來,張了張唇,又兀自抿唇。
稱他大人太過生疏,若稱他小字又覺太過親暱,到不知喚他什麼,索性不開口,出了門去,樓房外有一排空出來的空地,用竹管引水而下,只聞水流如注,月色如銀撒了一地,迷濛只似在夢裡,赫連瑜便站在那如柱水流裡,月色隨著水流,靜靜淌了他一身。
才見他赤著上身,只傳了單薄褻褲,水流自他健壯胸前蜿蜒流下來,所到之處水光瀲灩,她急急撇國臉去,低下頭來面頰已熱。
見是她,赫連瑜一拉主伐,水流才淅淅瀝瀝停了,那水滴仍滴滴答答自他身上滑落下來,只在腳下積了一隅,他道:“怎出來了?”
她瞥眼看向別處道:“看你許久未好,便出來看看。”
他點頭道:“夜深了,各自歇息吧。”
他說“各自”……她一怔,忘了顧忌猛的回臉看他,眸子裡水光盈盈,似有碎星閃爍。他心裡一動,卻蹙了眉,說的很是委婉:“唔,那碗東西味道極大。”
她愣了一下,突便明瞭,捂唇便笑,發上簪的石榴花開得正好,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顫抖,他頗是無奈看著她,道:“今晚便分開睡吧。”她已回過身來仰臉吻上去,他身子驀然一滯,只聞她低喃:“我不在乎。”
他低聲喚了聲:“漫兒……”扶住她的臉吻下來,擁了她進房,轉身用手一扯,門“砰”一聲關的嚴絲合縫。
第二日新郎們卻早早起了去到田裡,新娘為自家公婆侍奉造反,赫連瑜天還未亮就被熱情的阿昌族小夥拉了去,她便隨著阿妹進到廚裡準備早飯。
只聞房外一陣喧鬧,她自石瓦房裡探出頭來,赫連瑜正踏著朝霞而來,餘輝碎金子一般跳躍在他俊朗面容上,一路似是鍍了金,阿妹笑嘻嘻的湊上去:“阿哥來啦,阿姐給你做了好吃的。”
赫連瑜頗是意外的挑眉,看過來,眼裡唯有戲謔。
她瞪他一眼,含著笑端了放到院中石桌上,一大海碗裡熱氣騰騰,拂在面上一團霧氣,香味便一在清晨瀰漫開來,阿妹忙將赫連瑜按到石凳上,兩雙杏目瞪著他拿起竹箸不緊不慢吃下。
上官漫殷勤盯著他:“怎樣?”
他坐在石凳上雷打不動,答得漫不經心:“唔,比那黑東西好吃些。”她聞言一啐,她私下裡問了女主人,那黑乎乎的東西叫做蘇子粑粑,用新鮮豬肉燒熟後剁細斬茸然後用酸醋拌勻,再加上碎花生米、豬肝、豬腦、粉腸、芝麻、大蒜、辣椒、芫荽、豆粉、酸水等,攪成糊狀。原是過節才吃的,又因用來試探新郎誠心,分量稍稍調整,聞著臭吃著辛辣,卻是對身體有益處的。竟不想他對此事狠狠於懷,這樣執拗,倒像個孩子,忍笑在他肩上嬌嗔一推。
那纖纖玉指上卻見燙紅的痕跡,他皺眉一把攥進手裡:“怎麼回事?”
她遲疑未答,只聽阿妹道:“阿姐為了給阿哥做飯,把手燙了呢。”說完一雙眼睛好奇的看他神色。
他並不言語,只低頭緩緩在指上一吻……上官漫忙抽回手來,面紅輕斥:“阿妹在一旁呢。”
阿妹已捂著眼兔子一般跑開來:“我沒看見,什麼也沒有看見。”
兩人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