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這一句話,讓她是愕然的,接著是欣喜,她這一病,他確是讓她能見阿爹阿孃?
因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眸子,他將她欣喜的目光盡收眼底,這樣的眼神,是徉裝不了的,他看得清楚。
不管怎樣,一切,姑且等到明日,再說吧。
“謝皇上。”她在龍榻上俯低身子,話語裡滿是感激。
“雨還在下,今日,就歇在這罷。”他的聲音仍是淡然的。
其實,雨早停了,她若仔細聽,便能聽到,外面偶爾傳來的鳥鳴聲,可,這一刻,她突然願意只當做雨還沒有停。
這樣,是否就是一個給自己留在這寢殿的最好理由呢?
至於,六宮會怎麼看,那不是她現在該去顧及的了。
畢竟,這樣的事,以前,她十分配合地做了一次又一次,然,這一次,終究是她藏了些許的私心。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很快,醫女送來了湯藥,她用下不久,便到了晚膳時分,因著她病體未愈,司膳司只送來稀鬆的粥,而西陵夙則是往偏殿用膳。
用完膳,她有些忐忑,西陵夙或許今晚未必會回到寢殿.畢竟,若他翻牌子,歇在雨露殿亦是有可能的。
其實,她不喜歡這樣忐忑的感覺,為了一名男子的若即若離,讓自個也若有所失,可,時至今日,她想,她真的騙不過自己的心。
也迴避不了自個的心。
更無法強迫自己去放下那顆心。
從雨中,翔王抱緊她,結果,被西陵夙撞到,那一刻,她真的羞憤難以,直到西陵夙口中輕飄飄一句相信她,竟是讓她有了如釋重負,甚至感銘於心的體味,那時起,她終知道,她逃不過他給她無形中下的牢。
愛上帝王的女子,是最幸福,也是最不幸的,莫名,她的心頭湧上了這句話,似曾相似的話。
抬眼瞧了眼殿外,除了眉嫵伺立的身影,再沒有其他,也罷,不去等,不去想,畢竟,她的風寒還沒有痊癒,他若過來,歇在這裡,萬一感染到他,豈不是她的罪了。
他是帝君,龍體染恙,耽擱的,便是朝政大事。
這般想時,她安靜地躺下,將臉埋進錦被中,強迫自己儘快入睡,這樣,無疑是兩全的法子,不會因為他不來而失望,也不會因他來了,感染風寒而內疚。
殿裡攏的蘇合香無疑是有很好的安神作用,他進得殿時,眉嫵已輕聲稟告說欽聖夫人歇下了。
隔著一層紗幔,他沒有進去,只透過那層明黃瞧著,她睡得很安然。
他不知道明日之後,他會做什麼樣的抉擇。
因為,臨近傍晚時觴帝又發了一封密函,若他願將白露公主護送回觴國,那麼,觴帝願將漠北毗鄰嶺南的三座城鎮劃給坤國作為謝禮。
這座謝禮之大,實是他沒有想到的。
戰,或是和,竟全系在一名女子的身上,這名女子,還是他的嬪妃。
觴帝的謀算,他愈發看不懂,也愈發覺到事態的發展,漸漸棘手起來。
以一名女子換三座城池,又熄了戰火,這種決斷,是任何一名帝王都該會做的。
他毅然回身,不再去瞧紗幔後那嬌弱的身影,何況,這名女子並非他心儀的女子,送予觴帝,觴帝都不計較她曾經是他的嬪妃,他又怎會捨不得呢?
一步一步走出殿去,眉嫵微皺了下眉,伺候西陵夙這麼些年,她從沒有瞧到西陵夙這般神色,緊繃的俊顏上,竟有一絲落寞浮過。
她若有所思地回望了一下紗幔後的龍榻,還是固守本職,頓坐在紗幔外,值起夜來。
翌日,卯時還沒到,蒹葭就醒了過來,沒有睜眼,只把小手下意識地稍挪了一下,便知道,身側是空無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