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擱置在旁邊的几案上。
用暖兜溫著的湯,豈會燙呢?這樣說,不啻是在西陵夙跟前露出端倪。然,不管怎樣,以她如今的身份做傍,她都不會喝下那碗湯。
源於,那碗湯會生生扼殺她最後的倚賴和珍貴。
“小鄧子,取些冰塊來。”西陵夙看似漫不經心地邊舀起一勺湯,邊吩咐道。
“是,皇上。”
鄧公公領命,退出帝輦,不一會便端來一小桶冰塊,饒是出行,這些,卻是應有盡有。
鄧公公將冰塊放在几案上,覆按著西陵夙的眼神示意,將太后那碗湯放到冰桶的隔斷處,做完這一切,立刻退了出去。
西陵夙微微一笑:
“這樣,就不會燙了。”
風初初神色一凜,側過臉去:
“哀家體寒,不能用冰過的東西。”
“是不能用,還是不敢用呢?”西陵夙問出這句話,將手上的湯盞放下,“不過,這帝輦能抵風遮雨,不喝這湯,都是無妨的。”
他話語背後的意思,風初初自然聽得明白。
他,從來就是自負的人。
當年,她折了他的自負,所以,他才會對她如此罷。
只是,若再重來一次,她的選擇,應該還是不會變的。
“皇上,哀家知道帝輦能抵風遮雨。但,除去今晚,哀家日後會坐的,能坐的,只是屬於哀家的鳳輦。”
截然地說出這句話,她和西陵夙之間的微妙關係終被這風雨飄搖的夜色,搖晃得莫測起來……
第一章 鴛鴦囍(4)
翔王是在大醉酩酊時被扶回喜房的。
喜娘按著規矩準備伺候翔王和風念念用子孫餑餑,並唱坐帳歌。卻見翔王身子一歪,本端坐在喜榻上的風念念忙起身,翔王已一頭栽倒在被褥上。
風念念讓旁邊的丫鬟幫忙將翔王扶上榻,只聽得鼾聲響起,頗具震撼效果。
“茉莉,去熬碗醒酒湯來,菡萏,將紅包分給大家。”
風念念吩咐著,才要掀開鳳冠前的蓋頭,卻聽得旁邊的一個嬤嬤急急阻止:
“王妃,使不得,這蓋頭一定要王爺來揭,否則,就不吉利。”
風念念的手稍滯了一滯,終是放了下來,隔著紅色的蓋頭,吩咐:
“大家忙了一天,也都累了,這裡,有我就行了,你們都去歇息罷。”
“是,王妃。”那名老嬤嬤帶頭領了紅包便退出喜房。
眼見翔王大醉不醒,她們若陪著,也是不知趣了 。
雖然少了那些傳統的儀式,既然王妃都不介意,她們做奴才的,自然也不會刻意去提。
在茉莉端來醒酒湯後,喜房的門被徹底關上。
風念念端起醒酒湯,發現翔王的鼾聲不止,顯然已經睡得很熟,猶豫了一下,還是不忍心叫醒他,只替他掖好被子,近身的時候,瞧到縱然酒醉不醒,翔王的樣貌依舊是灑脫英挺的,她微微紅了臉,別過頭去,合衣睡在他的身旁。
只是這一夜,又怎睡得著呢?
當然,睡不著的,不光有她。
還有翔王。
在覺到風念念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時,那震耳欲聾的鼾聲慢慢停了下來,背對風念念的翔王睜開眼睛,望著紅紅的喜帳,思緒是清明的。
方才,其實他很想把自己灌醉,可,一杯一杯下去,除了讓胃不舒服以外,竟是沒有辦法讓思緒一併混沌。
他原以為,只有醉了,他才能讓自己完成今晚該完成的義務。
他原以為,只有醉了,才能將那個身影真正地驅逐出他的腦海。
可惜,仍是沒有用。
他,醉不了。
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