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枕頭底下發現了幾粒沙。
“或許我正在被沙化。”她在心底故作鎮定地嘲笑自己。
週末她邀請女朋友到家裡來喝咖啡,到了門前又是停一停,摒住呼吸,緩慢地轉動鑰匙。女朋友有點奇怪地看著她,但是並沒發問。門開啟之後,家裡竟然一切正常。栗子愣了一下,便讓女朋友在沙發坐下,自己拿出咖啡機和咖啡豆,煮出一杯堪稱完美的咖啡。女朋友兩口喝乾,便開始不知節制地講述跟男朋友永遠不能解決的口角問題。
栗子這次難得地聽得特別認真,賓主盡歡,臨走時女朋友不經意地說,你開門的時候有點怪怪的。
栗子只是眨眨眼睛默不作聲。
當然,女朋友不會知道,她來喝咖啡,待了兩小時,為此,栗子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打掃了衛生,清洗了咖啡機,買了最好的咖啡豆,並且事先將整個過程練習了三遍,以確保能煮出合人心意的咖啡來。
倒不是有多重視,只是已經很久沒人來過她家了。屋子裡多一個人,使她覺得屋子裡多出一些生機,哪怕她說的只是自己絲毫不感興趣的雞毛蒜皮、斤斤計較的男女關係,但那些鮮活的瑣碎,那些無聊的人間煙火,抵抗著某些不知來自何方的風沙侵襲。
而其他那些一個人的傍晚,每天的每天,她開門前,總那麼的緊張,因為她每次都擔心,開啟門之後,看到的不再只是一層沙礫,而是一片沙漠。
空空蕩蕩。荒蕪。寸草不生。就像夢中的那樣。
女朋友走後,栗子暗自決定,明天去買盆仙人掌回家。
波段
一切從一架小小的黑白殼收音機開始。
這架收音機陪伴栗子達五年之久,從大學時代的無眠夜晚至單身獨居階段,從未離棄。她由此將之視為人生小小的一部分,將之放在沙發邊的小桌上,回家第一件至要緊的事情便是開啟它。
然而這一日,她開啟開關,去廚房洗一個蘋果,收音機裡先是咿咿呀呀唱一首老舊的歌,然後忽然噼裡啪啦一陣莫名的響聲,便只剩下嘈雜的聲音,栗子以為它會自燃……當然並沒有。她走過去,略帶警告地拍拍它,並不見好轉。再拍拍,又好奇地退一步,凝神觀察,收音機自己恢復正常。栗子寬心,剛轉身,收音機又賭氣一般,再次噪音不斷。
來回幾次,栗子便以自己並不冰雪聰明的智力發現,自己必須站在某個固定的地點,才能確保收音機如常工作,否則它便以*示威。栗子百無聊賴,索性放張椅子在那裡,邊啃蘋果邊聽。
這之後,事情有點不受控制。白天,栗子送檔案到經理那裡,到了門前不知怎麼搞的一個趔趄,檔案灑落一地。經理才30歲,剛上任不久,尚未學會擺架子,又一向喜歡與女員工玩曖昧,便立刻走過來幫著撿,且好脾氣地轉過頭來說了一句或許並不好笑的笑話。栗子完全是憑著他臉上的笑意來判斷這可能是個笑話的,因為她只聽到一片噼哩叭啦好比是電臺訊號不好的噪音。震驚之下,栗子避開幾步,才清晰地聽見一句尾音:好啦……
大事不妙。栗子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卻不得要領,只得深呼吸一口,繼續工作。下午她去洗手間補妝,不巧聽到廁所裡有兩人提到她的名字,說道:隔壁企劃組的栗子……正要聽個究竟,又是噼哩啪啦作響,訊號中斷,聽無可聽。門開啟,兩個女同事帶著奇怪的笑容走出來,猛然看到栗子,俱是一驚,詫異莫名。栗子倒神色如常,轉身走了。剩下下兩個女同事互相看一眼,嚇得不輕。
此後這類事件便頻繁發生。跟閨蜜去逛街,閨蜜接電話時面泛桃花,栗子好奇探過身去偷聽,於是噼啪作響,為了保護無辜的耳朵,只得躲到一邊去。又或者,跟媽媽通電話,媽媽正要傾訴“兒女晚婚晚育,父母心急如焚”的苦,又是一陣噼哩叭啪啦,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