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內丹果然不是尋常東西可比,以她的武功,也足足用了小半個月的時間才吸納得差不多。
第十五天上,晨曦初起,淡白的霧氣籠罩了群島,閉關的孟扶搖在羅剎島上一個山洞內緩緩睜開眼睛。
她眼睛裡的淡紅略略淡去了一些,卻依舊沒有完全散去,不過視線比以前清楚了些,很明顯在慢慢好轉。
但是值得欣喜的不是這個。
就在剛才睜眼的一霎,她竟然看進了自己的身體之內。
她看見自己丹田之中,真氣以一種奇異緩慢的旋律在無聲旋轉,旋轉的中心泛出白色的珍珠樣的光澤,漸漸凝成一個細小的中心,如同核心雲團,帶動著全身經脈真力流動,所經之處不再澎湃,卻海納百川綿綿不絕。
而丹田光芒隨她的呼吸起落而輝光陣陣,耀亮整個內腑,光芒所及之處,那些久經打磨的經脈血肉,越發堅實錚然,如玉如剛。
她視力未復,卻已開通“內視”之能,她的五官,她的全身觸覺,都已經調動至人力幾乎可以達到的最巔峰。
這一霎她聽見百里之外的海風中一隻黑翅鷗掠過水麵叼起一條銀魚。
這一霎她“看”見五十丈外一隻蚱蜢剛剛跳過了一根婆婆丁草。
這一霎她聞見島的另一邊一家漁民煮魚時不小心多放了一勺醬。
這一霎她感覺到全島都瀰漫著一種奇怪的味道,四面低低的哭泣聽來幾乎和海濤一樣響亮,那味道在她鼻尖滾過,她立即想起來那是什麼東西。
所有的感覺都加倍開通,身體和天地山河空氣自然似乎可以隨時渾然一體,可以無聲無息的融入、化解、使用、圓轉。
“破九霄”第九層,“天通”!
至此,功成。
孟扶搖站起身來。
一站,身子便是一飄,輕盈圓轉的真氣飛動之下,還沒適應這種提升的自己險些撞到洞頂。
她吸一口氣,降下洞底,收回真氣,關閉特別靈敏的感覺——太靈敏了,以至於遠處快步奔來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打雷。
她沉在洞中的黑暗裡,大功告成,沒有喜色。
十餘年前太淵某處山谷的對話突然飄過耳際。
“修煉‘破九霄’,人生極致之苦,那苦不僅包括身體之苦,還包括一切背棄、矛盾、為難、摧毀、自責、悔恨、殘忍、抉擇、分別、恩怨、愛恨、死亡……所有負面精神之苦,你覺得,你能成麼?”
“能!”
五歲孩子如此輕狂,以為一生裡沒有不可以降服的人和事,然而當多年後歷經滄海桑田,才發覺那一句“能”何等重於千鈞,無數次險些將她壓倒,而無論倒在何處,她孟扶搖早已屍骨成灰。
是她自己一路上將自己撿起拼湊,勉強攏回原形再繼續前行。
還有那些為她付出的人們,一路上陪在她身邊,將散落的她撿起拼湊,為此不惜付出時間精力武功血肉乃至……生命。
一路來她何其悲慘,卻又何其幸運。
孟扶搖抬起頭,透過洞口大石的縫隙,看見坐在燕驚塵墳前修煉武功的雲痕,心中湧起一陣歉疚,自己忙於修煉武功,倒將他給忘記了,其實燕驚塵的死,受傷最重的是他吧,無論如何那是他的兄長,燕氏家族裡唯一對他表示過溫暖的人。
她摸了摸大風的黃金頁,準備將這個給雲痕,“破九霄”是老道士獨門武功沒經他批准不能傳給外人,黃金頁卻無所謂,雲痕算起來是她半個師弟,卻因為入門太晚所學不全,雖然武功頂級卻很難巔峰,他的遭際也是她身邊所有朋友中最淪落的,她希望大風留下的東西能夠幫到他。
遠處的腳步聲已經到了近前,是姚迅,先和雲痕說了什麼,隨即奔過來砰砰砰的拍打她洞口的石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