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大叫,聲音在空寂的山谷之中迴盪,撞上山壁,滿山都是“戰北野戰北野戰北野……”
四面無人回答,身側宗越和雲痕靜靜看著她,空氣如此冰涼安靜,群山無聲,山谷無聲,彷彿剛才九幽大陣之中,幽魂逼近情形下當空自刎的慘烈一幕,根本沒有發生過。
孟扶搖怔怔坐在那裡,心中空空茫茫,將剛才那一暮反反覆覆想了很久,半晌卻突然跳起來,大罵:“戰北野,給我滾出來!你再不出來,這輩子我再不認識你!”
身後突有人哈哈一笑。
隨即有個熱烈而明朗的聲音道,“哎,真是小氣。”
孟扶搖頭也不回一拳就轟了出去,怒:“你混帳!嚇人不帶這樣的!”
那人伸手接了她這一拳,反掌一握便不肯放鬆了,孟扶搖一掙沒掙動,她精疲力盡之下哪裡還有力氣和戰北野拉拉扯扯,眉毛一豎怒道:“放開!”
握住她手掌的溫暖的手頓了頓,有所留戀的輕輕撫了撫掌中纖細的手指,終於放開,孟扶搖回首,怒目而視。
身後,一地雪色之中,黑衣紅袍的俊朗男子眉目深黑眼神如鐵,鮮明灼亮,他深深看著她,沒有退讓也沒有歉意,道:“扶搖,我只是想……多看看你為我傷心的模樣。”
我想看看你為我擔心傷心的模樣,看見你為我顰眉,為我焦灼,為我眼神裡寫滿關切。
我知道……也許一生裡只有這一次了。
所以我明知不該讓你焦心,依舊自私的多沉溺了那一刻,想將這一刻你的眼神記取得更加清楚,在日後歲月裡歷久彌新。
我要用這樣的日日重溫告訴自己,你心中,永遠有我的位置。
孟扶搖沉默著,仰起臉,錯開戰北野灼熱的眼光。
這勇悍而明烈的男子。
這火一般的大瀚皇帝。
自太淵密林中駐馬初遇,到如今穹蒼四境中再次並肩,這也許已經是一生裡最後一次相逢,她知,他也知。
到得此時,什麼好笑怒罵故作渾然,都已掩飾不了來自各自眼神中了悟的蒼涼。
她勉強笑笑,岔開話題:“你怎麼知道這個破法的?竟然做得和真的一樣。”
“解鈴還須繫鈴人,”戰北野笑道,“幽魂之陣,執念不就是報仇麼?那麼死給他們看,心願一了怨氣一散,陣法不攻自破。當年我師傅闖陣,他一生殺人如麻,給那群幽魂纏得忍無可忍,一怒之下覺得被幽魂纏死實在沒面子,便回刀去抹脖子,結果發現一抹脖子,那群混賬都退了下去,這才知道原來是這麼破的。”
孟扶搖忍不住一笑:“哦?雷動大人破過這陣,為什麼江湖上沒有人聽聞?”
“他當然不能真抹脖子,急中生智之下將自己帶著準備燒烤的一隻雞給殺了,做了個障眼法。”戰北野朗朗笑,“這說起來實在不太好聽,家師引為平生之恥,所以從未對外說過。”
他說話時一直笑聲琅琅,試圖用自己的明朗衝破此刻鬱郁,衝破素來鮮豔明麗的孟扶搖眉間慘然,然而未卜前路和那灘血跡始終沉沉壓在孟扶搖心頭,她便是始終努力的明亮一點,那笑意依舊淡若空花。
戰北野漸漸也笑不出來了,他無聲低嘆,轉過身去。
孟扶搖目光,緩緩轉過身側宗越和雲痕,看見他們,不能說不欣喜,然而那欣喜裡,依舊是無奈的。
那兩人都默不作聲,一個負手而立,一個盤膝而坐,一個背影孑然,一個目光落在遠遠的虛空,他們的目光都不再落在她身上,卻又無所不在將她包圍。
天涯海角,只在她身側。
無論她擊水三千扶搖直上,還是橫刀千丈地獄沉墮,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那些人世巔峰的男子,不因身份改變不為權欲矇昧,總在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