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捶了上去,鏡框碎了,玻璃片紮了他滿手,都是血,他感覺不到疼,他想,他一定是在做夢。
夢中的她又開口,聲音很低很沉,也很遙遠,“我爸爸的車禍,是你父親派人做的。”
他耳中嗡嗡的響,聽不見她說什麼,說什麼都沒有關係,都是夢,有什麼關係。。。。。。
說完,她靜靜站在那裡,再沒有開口,低下頭,露出修長優美的後頸,白膩纖細,彷彿稍稍使上一點力氣,就能夠折斷。
而他,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個字。
只有風,仍然愛撫她的紗裙,那樣的迷戀。。。。。。不能棄,不能罷,不能休。
“噔噔噔噔”,腳步聲急促慌亂,伴隨著孫輔的大聲呼喊,“少帥!少帥!大帥遇刺!性命垂危!”
屋裡的兩人都怔住,一時不能反應,孫輔已經奔至門外,臉都漲紅了,氣喘吁吁,憋著一口氣,仍是急道:“少帥!快!”
猝然清醒!代黎迅速回頭,與蕭佑城瞬間的對視,視線交匯的時間太短,以至於看不清對方眼睛裡,過於複雜的情緒。
他走了,她一下子癱倒在地,身子碰到了一旁的花架,花架上的水晶瓶搖晃了幾下,還是穩不住,跌到她肩上,摔碎了,淡粉色的玫瑰花,灑滿了白色紗裙,裝點出不適時的浪漫溫馨。
門外一聲驚呼,常霏跑進來,手忙腳亂按上她的肩,她才發現,肩上被劃了道傷口,血不停往外湧,浸染了白色婚紗,在純淨無暇之上,綻放出玫瑰,最鮮紅的玫瑰。
她終於崩潰,栽進母親懷裡,只是哭,常霏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抱著女兒,默默流淚。
她哭了很久,一直哭一直哭,到後來開始咳嗽,最後變成吐,卻什麼都吐不出來,只是乾嘔,嘔的那樣厲害,掏心掏肺一樣,深深垂了頭,只看見瘦弱的肩膀,劇烈的抽動。肩膀的抽動裂了傷口,裂了又包,包了又裂。常霏在一旁,淚如雨下,心如刀絞,恨不得替女兒受了這所有的痛。
飛速趕到醫院的蕭佑城,只看見了父親的屍身。
作為上海灘數一數二的高手,qiang神陳小引的師父,阿二的槍法自然沒話說,一擊斃命。只是他自己,也已經死在了亂槍下。
喜事變喪事,婚禮變葬禮,蕭夫人受不了這樣沉重的打擊,當場昏了過去。醫院,大帥府,教堂,所有的場面,混亂一片。
蕭佑城什麼都不理,只站在父親床邊,垂了頭,久久靜默。
他的父親,記憶中永遠高大威武的父親,就這樣突然走了,沒來得及留下一句話。。。。。。他與父親,其實算不上親密的父子,他自小就倔強,常常與父親爭執,有時父親動了真怒,操起長棍就打,打折了他也不求饒,那時候,他是恨過父親的。。。。。。有一次,他捱了打之後,昏睡在床,半夜不知為何醒了過來,聞見熟悉的菸草味,抬眼看見父親,夾一根雪茄,站在窗前。那一晚,他沒睡,因此知道,父親守了他一夜。。。。。。
代黎被帶進來的時候,婚紗還沒有換下。蕭佑城抬起赤紅雙眼,瀕死困獸般哀痛絕望,叫她白色紗衣上,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鮮紅,刺出血。
代黎雙眼紅腫,正看著床上的人發愣,被身後的侍從官猛的一推,踉蹌幾步,跌坐在蕭佑城身前,蕭佑城突然回手拔出槍,一把抵上她的額頭!一道光,滑過黑色槍身,消失於槍口,像是劃破夜空的流星,璀璨光華,轉瞬即逝。
勃朗寧M1910 7。65mm,當年,她送他的那一把,現在,抵上了她的額。
第二十三章 從此蕭郎是路人
水磨石地面,即便在初夏,依舊很涼,冰一樣,冷得,就像她額上的那把槍。
她曾經面對許多的槍口,一點都不陌生,只是從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