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很久的話,她困得趴在媽媽腿上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驚醒,發現自己睡在奶奶的床上,媽媽不在了。她想找媽媽,奶奶哄著她說媽媽在樓上睡覺,天亮再去找。
小孩子是敏感的,也許是心電感應,她哭了起來,光著腳丫子爬下床,跑了出去。
黎明時分,天光很暗,泛著深沉的藍色,她穿過蟲鳴的小路,跑到通向馬路的小坡上時,看到媽媽的身影上了一輛班車。
班車開動,她大聲喊媽媽,著急地想要下去,卻被石頭絆倒了。碎石子摁在了掌心的皮肉,她很疼,大哭著爬起來去追。媽媽聽到她的聲音,從窗戶探出頭,叫她回去。
司真看到她滿臉的眼淚,可是她始終沒有下車,只是向她不停地擺手、擺手,要她聽奶奶的話。
班車開得很慢,小小的身影追著跑到三百米外的山谷。
山路在那裡轉彎,左邊是陡峭的山崖,右邊是山澗溪流。山谷幽暗靜謐,山崖上的樹被吹得沙沙作響,晃動著像鬼的影子。
車尾燈已經繞過彎,昏暗的光消失在一片霧氣中。她害怕極了,想追上媽媽,卻不敢踏進那個恐怖的山谷,無措地坐在瀝青馬路上,嚎啕大哭。
嗚嗚的風聲圍繞四周,如泣如訴。
“我害怕變成媽媽……”
司真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眼角的淚水不斷滑落。
一牆之隔的門外,喬赫沉默地坐在真皮沙發上,雙腿交疊,視線透過窗戶落得很遠,目光深邃不明。
良久,他摘下耳機,漠然起身。診療室的門開啟,司真與塗娮一同走出來。
司真定期會來塗娮這裡,心理治療成效明顯,她的情緒基本保持著穩定。
喬赫會抽時間陪她,但也僅限於一週的某幾天,騰出來幾個小時。他會帶她出去走一走,但隨著月份的增加,她的行動越發不便,去不了太遠或者人多的地方。
新年伊始,他抽出兩天假期帶她到南郊的度假山莊。司真的肚子已經八個月了,幾乎什麼都玩不了,每天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山莊裡有一個很大的兒童樂園,花樣百出的娛樂設施和親子活動室。來度假的人本就鮮少帶孩子的,這個時節既非寒暑假也非節假日,司真成了兒童園區裡唯一的客人。
她看了很多自己沒有看過的故事書,唸了很多沒有讀過的繞口令,嘗試了每一種小遊戲和手工。
她把自己用樹葉貼的畫、用橡皮泥捏的小動物、用畫筆描出的自己手掌的輪廓,都用相機拍了下來,貼在她的媽媽日記裡。
兒童樂園的第二位客人,是一個很年輕的漂亮姑娘,她自來熟地跟司真聊了起來,和她一起搭積木,問她:“你跟誰一起來的呀?他們都在那邊打球,我都認識了,要不你說個特徵,我猜猜看。”
司真想了想說:“最像冰塊的那個?”
“哇,那你運氣很好啊,他可是最帥的。”小姑娘口無遮攔道,“你從哪兒找的這麼優質的金主?”
司真看著她。
“你不是他情婦嗎?來這裡的這幫人帶的都是情婦,誰閒著沒事帶老婆出來耍。”小姑娘看看她的肚子,“他看著很年輕呢,也結婚了嗎?生孩子要謹慎,我跟你講,前段時間有個四五十歲的老頭兒,他情婦給他生了個兒子,結果差點帶兒子被原配整死,鬧得可歡了。”
司真笑了笑:“我不是。”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春節。
司真不能回家過年了,給奶奶通電話的時候,她想要過來陪她,被司真勸住。
奶奶是她唯一的親人,但奶奶的親人並不只有她。
過年那兩天,喬赫難得清閒,整天都呆在家裡陪著她。老爺子派人來叫他回去,被喬赫無視,司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