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灰開始向四周瀰漫,大部分航班都已經取消。由於火山灰的進一步擴散,可能整個歐洲都要停飛了。
他們被迫在酒店滯留,每天打電話去航空公司,得到的答覆都是停飛。到了最後,整個機場乾脆關閉了。
回不去,急也沒有用,再便利的歐洲之星也無法跨過廣闊的大洋,整個歐洲收起了翅膀。國內的同事在電話裡同她開玩笑:〃實在不行坐船回來好了。〃
顧卻卻苦笑,唯有苦中作樂。任年大方地說:〃就算休年假。〃顧卻卻故作緊張地問任年:〃那是不是代表公司將不報銷酒店費用?〃
任年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得真好看,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彷彿十年前那神采飛揚的少年。顧卻卻還記得當初他給自己講數學題,她解出最複雜的方程式,他就會這樣笑,開心得彷彿沒心沒肺。
說是休假,其實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處理公事。每天照例電郵來往,透過網路與電話。不過還是有些微區別,有些事情到底不能遠端去做,多少比在國內顯得閒暇。任年在德國待過多年,趁閒便帶著她去萊茵河邊走了走,又去看了歌德故居。
從歌德故居出來,外面下著小雨,冷雨蕭蕭,城市倍覺滄桑。顧卻卻心不在焉地走著,正巧有輛飛馳的車子駛過,任年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小心!〃
他的力氣極大,幾乎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
顧卻卻的腳背上濺了些微雨水,涼的,像是薄荷塗抹過的感覺。任年牽著她的手走過了馬路,然後才放開。顧卻卻有點訕訕的,覺得自己想多了。
路邊的攤販在賣熱狗,德國人特別喜歡吃的煎腸,夾在小麵包裡面。任年問她:〃吃不吃?〃
煎腸非常香,咬在口裡又燙又香。任年突然說:〃中學那會兒,你常常買巷口的炸火腿腸。〃
那時候女孩子都有點嘴饞,常常在自習課後買根炸火腿腸當做夜宵。顧卻卻差點沒被噎住,看著他說:〃你怎麼知道?〃
他笑著說:〃那時候從我家視窗望出去,正好看到那家小鋪子。每次你買完火腿腸,我就該做聽力訓練了,然後看著你從林蔭道上走過去。〃
那條路開滿了馬纓花,是城市裡有名的情人大道。一穗一穗淡粉色的合歡花開在夜空裡,她曾無數次地踏著澄金般的路燈燈光,走回家去。
忽然覺得十年歲月,變得輕淺,前塵往事撥開時光的濃霧,仍舊清澈如昔。
在異國他鄉的街頭,兩個人想起那段青蔥歲月,竟然都寧靜得令人懷念。
因為淋了雨,顧卻卻當天晚上就發起燒來。她有多少年沒生過病,一病便如山倒似的。昏昏沉沉裡只記得任年將她送進醫院,急診室裡人聲嘈雜,藍色的簾子隔開了整個世界。隔壁床位是位車禍的傷者,一堆醫生圍在那裡搶救,儀器的蜂鳴聲裡是急促而短暫的德語,兵荒馬亂如同末世。隔了很久沒有人來看他們,她滾燙的掌心裡只有他微涼的手指。她想起來小時候發燒,非得鬧著要吃西瓜,於是父母將西瓜用熱水泡了泡給她吃了。
真難吃啊……她迷糊著就睡過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是白天還是夜裡,頭頂上的燈仍舊亮著,任年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睡得很香。但她微微一動他就醒了,他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顧卻卻開著玩笑,說:〃別對我這麼好啊,任年,我要喜歡上你可就慘了。〃
任年這次卻沒順著她的話調侃,反倒瞧了瞧她點滴管中的藥水,像是隨口問:〃你為什麼就喜歡崔博呢?〃
其實,剛上大一軍訓的時候她突然生理期提前,眼前一黑就栽在地上了,後來聽同學說是崔博和另外幾個男生送她去的醫院。那時她昏昏沉沉,就記得他揹著她,一路飛奔向醫院。他的背寬而廣,踏實得令她覺得心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