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笑道:“這些事,說來話長,等咱們回去慢慢再說。來,咱們先把水打上來。”
二人提著一桶水,回到薛良的住處,一路見到些還未歇息的民壯,見了丁浩都是又驚又喜,不免上前寒喧幾句,問問病情、問問他得罪唐大小姐的緣由,其中自有一分關切,經過這一路跋涉,丁浩在這些莊戶人家的心中,已經樹立了他的威望。
丁浩心中十分暖和,臉上的笑容也綻放開來,又往前去,一處屋簷下柳管事正沉吟著走來,丁浩剛跟一個民壯打完招呼,扭頭看見了他,不禁面露笑容,他抬起手來剛要打聲招呼,就見柳管事“吱溜”一下閃到了廊下柱後,丁浩的笑容頓時一僵。
他腳下未停,與薛良共提著一桶水從那幢房前走過之後,一絲瞭然才湧上心頭:今天唐大小姐氣勢洶洶地來找過他,唐焰焰是廣原將軍程世雄的侄女兒。廣原如今還在藩鎮勢力之下,什麼叫藩鎮?就是連獨立的司法權這些軍閥都是擁有的,在廣原,他丁浩就是被唐大小姐活活打死,人家也未必會吃人命官司,柳管事這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呀。
想起一路上兩人相處還算融洽,丁浩不禁心裡一酸,世態炎涼、人心冷暖啊,一陣風來,丁浩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他此時感覺到的不是風的寒冷,而是人性的悲涼。
回到薛良住處,只見馮大掌鞭也在這兒,正披著羊皮襖,坐在火爐子旁邊烤著饃饃,見他到了也是大喜,隨意問了幾句別後情形,得知他奔波大半天還沒有吃飯,馮大掌鞭趕緊拿過一個大海碗,倒了碗開水,撕了幾塊肉乾泡進去,又給他遞過兩隻烤得香噴噴的饃饃,笑道:“有什麼話兒吃飯肚子再說,哈哈……,我說小丁啊,我這兩天才知道……你受不了我的呼嚕就直說嘛,抹不開面子受罪的還不是你?你不用擔心,爺們今晚不跟你睡一鋪炕,哈哈哈……”
三人說笑著,兩個饃饃,一碗肉乾泡水就被丁浩吞進了肚去。他這一天可真是餓壞了,明知饃饃進了肚子會膨脹開,很管飽的,還是忍不住拿起了第三個,就在這時,有人高聲喊道:“丁管事,丁管事,你來了麼?”
隨著聲音,一個漢子推門走了進來,一見丁浩喜出望外:“丁管事,你真的到了,身子好些了麼?”
丁浩認得這人,他也是丁府大院的一個家丁,名叫伍維,以前都隨大家叫他阿呆,這一路上丁玉落對他甚為倚重,人人喚他丁管事,伍維便也改口喚他丁管事,是個很本份的莊戶人,忙站起身笑道:“我才剛到,身子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伍維看見馮大掌鞭也在,向他哈哈腰,叫了聲“馮老爺子”算是見禮,然後對丁浩道:“大小姐聽說你回來了,高興得很,叫小的喚丁管事過去敘話呢。”
丁玉落不來,丁浩也是要去的,原以為天色已晚,自己回來的訊息未必張揚開去,他還打算先休息一晚,明早再去見丁玉落,既然丁玉落使人來喚他,他便放下饃饃,對馮大掌鞭和薛良道:“我去見見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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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燈如豆,丁玉落在燈下久久徘徊,眉宇之間,隱帶憂色。
就在這時,門口伍維喚道:“大小姐,丁管事到了。”
“喔?”丁玉落柳眉輕揚,疾聲道:“快請丁管事進來。”
丁浩掀開門簾,進到室內。這裡是廢置的軍營,所有的建築都是一個模式,一進門兒就是鋪炕,左右兩間屋還是鋪炕,只不過這屋因為是丁大小姐住著,所以一進門這間屋做了議事會客的地方。炕上放著一個炕桌,炕桌上有一盞油燈一杯茶,燈前立著丁玉落,縱然燈光黯淡,也看得出她的玉容清減了許多。
“丁浩見過大小姐。”丁浩進門,長揖一禮。
“坐,不必客套。”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