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便寫出來。寫的時候,心情很沉痛。
問:你的雜文常提出人性的黑暗面,較少指出應如何改善,觀點是否過於偏激?
柏楊:如果社會沒有毛病,我要挑也挑不出來。在社會中,不是每個人都會看出同一的毛病,不同的人便有不同的意見。至於指出如何改善,真奇怪了,為什麼不自己思索,而要人指出!
問:但是,偏激的感情容易引起共鳴感,更令人產生錯覺,認為你所說的全都是真理。
柏楊:我認為真理應被允許用充分的感情表達出來,不應該非用冷冰冰的辭句表達不可。真理的判斷不關乎感情,只要是真的,充分感情可令它更合乎情理;如果不是真的,任何學院派的語調也於事無補。
問:可是人性是複雜的,如何能夠界定對錯?
柏楊:人性的複雜與行為的對錯沒有關係,人的一生,就活在不斷地判斷對和錯之中,你必須學習如何判斷對錯,不管你高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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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絕對客觀(2)
問:你的文筆很流暢,有人形容為“繞指柔”,是怎樣訓練出來的?
柏楊:這是過分的讚譽,我沒有這份功力。
張香華:以前,我讀他的作品,覺得他應該是寫得很快、很輕鬆。當生活一起以後,才發現他寫作的速度很慢;苦心經營,反覆修改,有時候初稿和修訂稿的日期相差很遠。
問:你因坐牢而妻離友散,但也因此而跟孫觀漢、陳麗真等人成為更好的知己。這對你產生了什麼啟示?
柏楊:災難好比一個過濾器。一坐牢,許多朋友都離去了,因之朋友也不復雜了。孫觀漢先生和陳麗真,是我的恩人,這種傳奇性的義男俠女,可遇而不可求,而我遇上了,這是我的福氣。我不會因曾有朋友害過我,出賣過我,而改變我喜愛朋友的心,也許因為我喜歡讀《水滸傳》,滿腔豪氣,所以要變也變不來。
張香華:他的秘書批評他,交朋友不懂得適可而止,我覺得這句話真好。朋友與朋友之間當然應該互相關心,但是也要講求適當的程度。可惜,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問:歷史應該是以客觀的筆調來記錄。如果過於主觀,便難免偏差、煽情。你覺得《中國人史綱》是否有這樣的問題?
柏楊:中國人的歷史最久,歷史書也最多,但是許多中國人都害怕讀歷史,認為很枯燥,所以我希望能儘量令它趣味盎然。中國史書都是冷冰冰的,說明有太多的歷史學家寫不出生動的文章。至於主動和客觀,我們很難界定,我相信沒有一個歷史學家能夠完全客觀。
問:在《柏楊版資治通鑑》的《柏楊曰》中,你以現代人眼光去看歷史事實,常常表現出同情的態度,有人不贊成。請問:我們應該以什麼眼光去評價歷史?
柏楊:我們應該以現代人的人權眼光去評價。否則,我們就沒有理由譴責白起在長平坑殺降卒四十萬了。
問:最近,我們舉辦“開卷有益”讀者報告徵文比賽,目的是推動閱讀風氣。你可否向青年朋友推薦幾本有價值的書籍?
柏楊:我推薦《資治通鑑》,紐約大學教授唐德剛先生稱之為“一書定天下”。從這套書,我們可以透過種種事蹟,去學習判斷、批評我們的民族、生活,並幫助我們展望未來。
怎麼看中國歷史(1)
訪問者胡菊人先生
文載1987年4月16日香港《百姓》雜誌
問:我想為我們的讀者請教您一個問題。您閱讀了那麼大量的歷史書籍,寫了那麼多歷史的書,歷史的洞識力很深刻,同時,見解也很特別,徐復觀先生生前跟我談過他的經驗,那是國共內戰的時候,他受蔣介石的委託到延安見毛澤東。他問毛澤東:“你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