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第二天才開工,可是忍不住動手拆了開來。
他對於電腦內部組織瞭如指掌,實在有天份,什麼是什麼,一清二楚,一下子把記憶部份拆下來放一邊,再迅速修補其它零件。
殼子爛得一塌糊塗,字盤不值得花時間修理,配上同款的也就是了。
這部三年前出產的手提電腦有何出奇?物主為何要花金錢修理?
他把記憶零件放進自己的總電腦內。
熒幕上出現「密碼」字樣。
家力有密碼總匙,難不倒他。
可是,窺秘不是正當行為。
不過,周秀山已把電腦交給他,當然由他全權處置。
他需檢查所有零件。
一按鈕,熒幕出現一行字:「這是我第一個長篇小說,c」家力大奇。
原來是一部長篇小說的底稿,怪不得那樣珍貴。
c是誰?
一定是周字的英文縮寫,那大眼少女會寫小說?真看不出來。
家力接上印表機,決定把小說原稿印出來再說。
他聽過許多寫作人把原著卡在電腦裡報銷的故事,真可惜。
為什麼不寫一張印一張呢?
累了,他揉揉眼,拉開折床,躺下去,進人夢鄉。
第二天,咖啡壺自動由時間掣開動,香氣撲鼻,收音機響起來,陳家力睜開雙眼。
他伸一個懶腰,起床。
電子郵件裡有同事殷殷問候——
「好嗎,我們已到直布羅陀,希望你也在,任志長等人」。
家力斟出咖啡喝一口,笑笑。
他開啟報紙看當日頭條。
忽然想起那部長篇小說。
印表機由他親自設計,接到影印機上,一式兩份,已經訂裝妥當。
相當厚,真是長篇,頗有份量。
自然,一本小說的份量不是指紙張重量。
本想放在一旁,但一眼已被第一句吸引住。
「媽嫁那年,我才七歲」。
什麼?
家力再讀一遍:「媽嫁那年,我才七歲。」
他的鼻樑中心,像是被人大力擊中一拳,突然而至的痠痛使他落下淚來。
他怔怔地跌坐在椅子上。
這個c怎麼會知道他的身世?
不不,不可能,當然純是巧合。
他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一把臉,斟出一杯黑咖啡,雙手顫抖,翻開原稿閱讀。
陳家力生母改嫁那年,他正好七歲。
父親病故才一年,後來,他知道是因為經濟情況欠佳,母親有她的苦衷。
自此他變了啞巴,三天不說一句話,低著頭,怕別人看到他倔強的眼神,靜得象不存在一樣。
所以相安無事地生活到十一歲。
然後,他要求寄宿讀書,母親馬上答應,象是正中下懷。
寄宿的頭一年他長高了十公分,重了十公斤,臉色紅棕,放了學留在操場上打球,功課也大大進步。
別的同學想家想得流淚,他至為詫異,怎麼可能,對他來講,家是羞恥的牢籠。
中學畢業之後他順利考取獎學金升上大學,好幾年沒有回家。
那不是他的家,父母,也不是他的父母。
成年後的陳家力努力把不愉快的記憶在日常生活中隔除。
他一直很成功,直至讀到這部小說。
主角的處境比他更苦,他在字裡行間找到許多共鳴,眼眶好幾次潤濕。
文字的魅力真正偉大,能叫一個成年男子落淚,談何容易。
年輕的c何來這種功力?
電話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