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書呆子會所。」
「書呆子,我是周秀山,」聲音焦急,「電腦修妥沒有?」
這麼心急?說好三天交貨呀,時限未到。
「已經十二點了,有進展無?」
不知不覺,好幾個小時已經過去。
家力答:「黃昏給你送來。」
「喂,」那周秀山抗議:「什麼叫黃昏、晨曦?說出一個正確、科學的時間可好?」
「五點半左右。」
「我在家等你。」電話啪一聲結束通話。
小說是她寫的嗎?
吃過午餐,家力把手提電腦徹頭徹尾整理好,最後把記憶系統歸原。
一切象新一樣,粗心點根本看不出來。
就像陳家力,誰會知道他沒有童年,看上去,他同所有一心向上的有為青年沒什麼不同。
傍晚,他趕到寧靜路三號。
少女看到他,鬆一口氣。
再看到手提電腦,展開笑靨。
「謝謝你。」是由衷的感激。
「別客氣。」
「收費不便宜吧。」
「單據在這裡。」
她看過數目,「啊,還算公道。」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少女眨眨大眼睛,「請問。」
「電腦是怎麼毀壞的?」
少女有點不好意思:「被我自三樓摔下去。」
果然不出所料。
她說下去:「我同男友吵架,生氣到極點,隨便抄起一件重物,想摔死他,結果沒打中,電腦飛出露臺,落在花園大石上。」
陳家力聽得目停口呆。
小說作者真是她嗎?
「後來,氣消了,他也再三向我道歉,可是,電腦也破爛不堪,到處求救,都推薦書呆子,果然沒令人失望。」
少女付他現款。
他們之間的關係彷彿已經結束。
少女又說:「有需要時一定再找你。」
陳家力不得不告辭。
回到貨倉,他把那篇小說讀畢,情緒波動到極點。
他認識出版社朋友,本想把作品頭十頁傳真給他們批閱,可是轉頭一想,又按捺下來。
這是人家的未發表作品,怎麼可以私下傳閱?總得先經過原著人的同意才是。
家力躺在沙發上,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孤苦,兒時的彷徨無助,歷歷在目。
母親出嫁那日,搽上脂粉,換上新衣,眾親友在一旁贊道:「真像廿多歲青春女,看不出有孩子」,母親笑了。
家力記得他在一旁瑟縮地看熱鬧。
大人對他說:「你留在家裡吧,別搗亂。」
那真是他生命中最長的一天。
母親在早上八九點鐘出去,一直到深夜才回來。
他偷偷起來張望,想與媽媽說一句半句話,但,那個男人在她身邊,從那天起,母親的手一直沒有再接觸到他的身體。
這種事他本來早就忘記,埋葬在童年的荒原裡,可是現在因為一本好得不能再好的小說,又自倉底挖了出來。
男人有時比女人難做。
找誰去傾訴心事?人家會笑他,男子漢大丈夫,吃一點苦,得些磨練,將來方成大器,有什麼好抱怨。
第二天,家力壓抑情緒,提著工具箱,出發去工作。
他想念那班同事,希望他們早些回來。
回到家,再次重讀那本小說,看得滾瓜爛熟。
傍晚,他接了一通怪電話。
「書凱子會所?」
「不,是書呆子會所。」
「我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