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了一件淺綠底色暗花紋裙裝,簡單綰個如意髻,只挽一支碧玉玲瓏簪,清雅卻不失莊重。對鏡自照,甚是覺得滿意,這樣的裝束即是合了我的心意,也不失禮於玄武帝。
待得梳妝完畢,時辰尚早。思及宮中的流言蜚語,便讓佳芮早早過去通稟。
覓蘭拿了餐點進來,一一在小几上擺放好。我拿過銀匙在杏仁奶茶中注入調味滋潤的蜂蜜輕輕攪動。
暖閣中靜靜的,隱約能聽見殿外燕子清婉的鳴叫聲。我專心著手中的茶盞,銀匙偶爾輕碰盞杯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過了些許時候,覓蘭低聲道:“茶有些涼了,奴婢給福晉換一杯吧。”
我輕輕搖頭,含了縷清淺的笑容,道:“不用了,杏仁的香氣聞著似乎比喝在嘴裡更有滋味。”
覓蘭微微嘆一口氣,終是忍不住道:“福晉今日求見皇上……不知皇上是否能還咱們一個清白。”
“我既然未做,自然不怕。況且前兩日索大人已經去玄宜宮見了皇上,想必也該有些收穫。我在這宮中已經留住一月有餘,也總不能不聞不問的。”我並非要刻意瞞了覓蘭,只是告訴她事情真相也不過徒然罷了。我一人傷心便已經足矣,又何須再拉上一人呢。
覓蘭若有所思,輕聲道:“索大人已經見過了皇上,玄宜宮那邊卻一直沒有動靜,奴婢只怕……”她面上有一瞬的惶恐,直勾勾的看著我再不往下說。
我知她在擔心什麼,笑一笑,軟聲寬慰:“若是有不好的訊息,你認為我現在還能安然坐在這裡等著覲見皇上麼?”我放下手中的銀匙,握一握覓蘭的手,感激道:“我知道你的擔憂,會沒事的。”
她有些羞赧,更多是坦然,“奴婢雖不如佳芮姑姑心思縝密,然而在這宮中的時日卻也學會了許多東西,自然不是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不懂的。宮人們私下裡雖不敢再說什麼……聖旨縱然有天大的能耐,也只是管得住嘴,管不住心的死物。”她頓一頓,再道:“喻貴妃的事雖與福晉無關,卻畢竟是相關皇嗣的大事。無論怎樣,福晉終歸多留心些才是好的。”
我心下悵然。重新拿起案上的銀匙,一下下攪著已經涼透的茶水,再不言語。覓蘭也只靜靜退下去。
大約辰時三刻,殿外腳步聲窣窣響起。佳芮旋身而入,在我耳畔輕聲道:“皇上讓福晉巳時過去。”
我起身看著高遠的天際,陽春三月的日光並不灼目,藍澄澄的天空猶如一汪碧玉,似乎永遠是那樣清澈明淨。
這樣看了一會子,心境竟無端平靜下來。我微微輕嘆一聲,撫平裙上的褶皺,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獨自向玄宜宮走去。
春來花開正好,御花園已時有各宮宮人駐步逗留,我刻意避開,繞過御花園,穿了硃紅邊門,便到了玄宜宮。有宮人恭謹無聲待立門外,一見我便要上前盤問。我正欲求稟,便見杜全兒飛快迎上來,領著我徑自走了進去。
我靜靜隨在杜全兒身後,順著蜿蜒曲廊,過了假山亭閣,就到了御書房前。杜全兒止住腳步,微微往後,略一躬身,示意我獨自往裡。
我微一頷首,以示感激,方邁步而入。
殿內寂寂無聲,原本極是敞亮的殿中用上品的天青色窗紗遮了半晌的日光,透過輕薄如蟬翼的紗幔映得簷外樹影婆娑,在殿內留下明昧不定的暗跡。
玄武帝端然在紫檀案几上,面前堆著慢慢兩疊小山似的奏摺。他見我進入,放下手中正看的奏摺,一瞬也不瞬的瞧住我。
我盈身向前,半福身低眉順目,極是恭敬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他微眯了眯雙眼,起身走過我身邊。
時間仿若靜止。
我垂著頭,眼睛斜斜看著花崗石地面上因隔著窗紗透著的日光裡映出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