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埋怨自己糊塗,這節骨眼還惹武鞏著急上火。劉書記到市委黨校後備幹部班培訓,武鞏主持全鄉工作,大事小情像亂麻纏身,給誰誰都煩。她之所以跟他頂嘴,說到家還是骨子裡與葉榕較勁,你男人累得眼睛整天掛著血絲,你還拿這事那事纏他,不知道心疼人的女人簡直無法理喻。她心裡這麼想,嘴上卻沒法說出來。人家兩口子的事兒與你何干?純粹鹹吃蘿蔔淡操心。還是應付當下要緊。她對武鞏指桌上的手機,說:“快給溫副縣回電話。”
這時的手機像手雷,武鞏幾次伸手又縮回來。他想起溫副縣就腦瓜仁痛。因為宋村土地糾紛遲遲不能平息,抓信訪的溫副縣經常把他叫到縣裡沒頭沒臉訓斥一通。他就像個誰都可以踢上一腳的土豆,整天遍體鱗傷地在縣鄉村三地來回骨碌,忙得屁滾尿流。他就怕接溫副縣電話,準沒好事。
“快回吧,”小琴把手機放到武鞏手上,愛憐地看他。“溫副縣準急了。”
3 上訪與龐大光
這讓武鞏對小琴頓生幾分歉意。小琴是村長龐大光小姨子,大專畢業找不到工作,姐夫求武鞏給小姨子謀個差事。武鞏當時是分管計劃生育副鄉長,先讓小琴過來協勤。這漂亮丫頭了不得,無論走村串戶搞突擊,鑽青紗帳抓孕婦,上房揭瓦,進屋搬傢俱,別管多難纏的活兒她都不怵頭,難得的一把好手。武鞏當鄉長後,調小琴任政辦主任。私下裡當然有微詞:閒著公務員用協勤,名不正言不順。他力排眾議,人才就得用。
“回電話呀。”小琴催武鞏。
武鞏手心裡轉手機,眼睛盯著小琴看,心想反正也沒什麼好事,電話可以先放放。他針對自己剛才的粗暴繼續為小琴鳴不平,因為協勤身份,她沒黑沒白忙上忙下每月工資才五百塊,對她耍態度於情於理講不通,他想再道一次歉,小琴被他看得難為情地側過身,接了一後背的陽光,纖細的上身被杏黃T恤衫緊緊包裹,文胸的勒痕隨著呼吸肆無忌憚地突兀和糾結,這讓他眼神一下迷離了。葉榕也有一件杏黃T恤,鬼魅的身材絲毫不輸小琴。往常他週末回家,來不及品嚐葉榕備下的簡單酒菜,只看一眼她杏黃T恤突兀出的文胸勒痕,即刻四海翻騰雲水怒,而葉榕所有的抱怨也都在五洲震盪風雷激中煙消雲散。大概一年前吧,他週末回家沒有了酒菜,葉榕也不穿杏黃T恤,迎接他的只是牢騷,什麼房子太小啦,一人帶孩子太難啦,錢不夠花啦。等等。爭執和吵鬧成了週末的主旋律,屋裡屋外翻騰的是抱怨,震盪的是指責,往日的溫存早已遙不可及。現在,小琴的杏黃T恤多可人啊。
“我說,”武鞏還在心馳神往,手機響了,“你小子哪兒瘋去啦?”
“溫副縣啊,”武鞏慌亂中撒謊,“我正等您電話呢。”
“胡扯!打了一百遍你都不接!”
“您、您啥事呀?”
“揣著明白裝糊塗?二柱子又帶人圍縣政府啦。你趕緊過來撈人!”
“不可能吧?”武鞏嘴巴張得能塞進半個饅頭。他上午在宋村被百十來人堵在村委會,確實沒見到二柱子。可是龐大光向他保證,一定阻止農民上訪。怎麼可能他前腳走,農民後腳就去縣裡?一定是情況有誤。“溫副縣是不是搞錯了?”
“放屁!我現在就被他們圍著!”
武鞏臉色鐵青。急令小琴通知鄉幹部火速集合,坐桑塔納和班車趕赴縣政府。
“加油。”桑塔納在鄉村公路上嗡嗡作響,武鞏還嫌開得慢,一個勁兒催司機,“提速。再快點!”
“鄉長啊,再快就只能飛了。”司機握著方向盤的手不停地抖,“破車跑了五十多萬公里,飛起來就可能散架。”
急得武鞏啪啪拍窗玻璃。他知道惹惱了溫副縣後果嚴重,而且黨校培訓的劉書記也要怪罪他。他能怪罪誰呢,只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