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蠟燭,簇擁在聖物的四周……他們滿懷希望地堅信,這是一次拯救世界的壯舉。
他們之中沒有人知道,在黑死病蔓延的時候,像這樣大規模的人群聚集,恰恰是傳播瘟疫的最佳手段!
所以,這場宗教遊行不出意外地成了一場鬧劇——先是走著走著,就有一個打著旗幟的白衣教士突然摔倒了,他趴在地上,面容扭曲,喉嚨裡噝噝作響,卻動彈不得。遊行隊伍裡的眾人停下了腳步,遠遠地圍著他,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卻沒人肯上去施救:大家都明白,這傢伙是染上瘟疫了!
還沒等這樁亂子被理出個頭緒,又有一個渾身鮮血淋漓的贖罪者頹然摔倒,趴在地上痛苦呻吟,嘴裡小口小口地吐著鮮血。隨後,一個又一個遊行者接二連三地倒下,身邊的人都能清晰地看到他們身上的黑斑,還有衣服上滲出的腥臭血汙,宛如一群死神在街道上橫衝直撞,嘲笑著凡人的愚蠢和無用……
於是,聖歌和祈禱聲停息了,遊行終止了,大家沉默不語,氣氛異常沉悶……緊接著,最悽慘的一幕出現了:一大群紅著眼睛的野狗竄出陰暗的小巷,瘋狂地衝了過來。撲向地上那些還在喘息的病人,亂咬亂撕。讓巡遊的隊伍徹底陷入混亂。精神崩潰的市民們尖叫著狂奔回家,蠟燭掉在了地上,聖水也灑了出來,袍服被踩得稀爛,各種旗幟、聖物和十字架在街道上丟了一地,好像垃圾一樣任人踐踏。
從書房視窗看到這癲狂的一幕之後,馬賽主教忍不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完了!全完了!一切都完了!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神職人員,主教大人非常清楚,當人們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被粗暴打碎,陷入徹徹底底的絕望局面之後,將會爆發出怎樣可怕的破壞力——哪怕是一個最老實巴交的農夫,也會瞬間變成最血腥的殺手;而最謹小慎微的僕人,也會瘋狂地把棍子和通條砸向他們曾經敬若神明的主人……
但他根本無法阻止這一切局勢惡化的發生,甚至連走出這座經過反覆清潔的屋子,去面對外界汙穢環境的勇氣都沒有。所以,主教大人在抓著頭髮來回打轉了幾圈之後,也只得從桌上拿起一瓶來自波爾多的葡萄酒,用嘴咬掉塞子,然後就準備一仰脖子灌進自己的喉嚨裡,以此來借酒澆愁……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把酒灌進喉嚨裡,就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斷了這番悽悽慘慘的午後小酌。
——本地宗教裁判所的負責人,一位獨眼的刀疤臉光頭壯漢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沒等主教發火,就急躁地向主教大人報告了一個可怕的訊息:“……尊敬的主教大人!很抱歉打擾了您的清修!但事態實在緊急,我們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異端!那就是聖戰者莊園的李維。培根騎士!有確鑿的證據表示,他在莊園裡施行巫術、飼養大批邪惡的貓咪!如今這場瘟疫很可能就是這個邪惡的巫師引起的……”
一開始,精神恍惚的馬賽主教還聽得不以為意——眼看著都快世界末日了,還抓什麼異端啊!
但是聽到最後一句話,主教大人卻猛地一個激靈,霎時間腦洞大開。
在廣大民眾憋了一肚子的怨氣卻無從發洩,社會情緒瀕臨爆炸的時候,最簡單的減壓途徑是什麼?
當然是推出一個替罪羊,將一切災難和罪狀都塞到他頭上,然後公開處刑,藉此來舒緩民怨啦!
不過,這個替罪羊的人選也是有講究的,通常不能是一文不名的小人物,否則圍觀的老百姓不認賬;一般也不能是地位太高的大人物,否則的話就會得罪一大批位高權重之輩,後續風險難以控制。
所以,李維騎士,儘管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也不知道你究竟有沒有去當黑巫師,但這回恐怕還是得把你綁到火刑柱子上燒烤一番,並且請全城市民圍觀了——誰叫你的身份恰好適合作為祭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