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宅平寧。”老太爺看住襲朗,“蔣家人與你有私怨,不小的私怨,你又自幼與老三不合,種種相加,蔣家一直盤算著將老三拉攏過去。可是我這些日子與老三時常說說話,他從本心裡自然是想光耀門楣的,更想與你同心協力,便是他以蔣家的名義得到個差事,也不會做出吃裡扒外的事……”
襲朗挑了挑眉。
老太爺知道這種話多說無益,反倒會惹得襲朗不耐煩,便轉而說起自己的心跡:“你如今身居高位,想來比我更清楚,我是再不能回到官場了。這樣也好,苦心經營半生,我又如何不疲憊。我只盼著安安穩穩養老,看著你們手足同心。你和老五自幼就是死活不要我管,從來將我的話當耳旁風,老三卻是不同。他那些年雖然被你二叔拿捏利用,可說起來,到底是沒真正做過於你我不利的事。”
襲朗諷刺地笑了笑,“扯這些有什麼用。”他凝了父親一眼,“就不敢與我說句心裡話?”
“心裡話……”老太爺沉吟道,“那就說說心裡話。我答應過老三的生母,多照顧老三幾分。是,我也答應過你娘,要好生她留下的骨血。但你我都清楚,這些年過來,你不曾把我視為尊長,我對你亦是有心無力,我的確是對不起她……”
“別提我娘。”襲朗蹙眉,“你沒資格。”
老太爺被噎得夠嗆,火氣被勾了起來,緩了緩冷聲道:“不論你怎麼想,眼下我只這一樁心願:你給老三安排個差事,或是乾脆讓蔣家促成此事,別的你不用擔心,我會時時提點著老三,不會讓他行差踏錯影響你的前程。我知道,你將嫡庶看的太重,可哪一家不是如此?你們已是多年的手足,你便是再不喜老三,難不成還能將他殺了?你敢?”
襲朗勾出一抹嘲弄的笑,“不敢。怕髒了手。”
“……”老太爺瞪著他,“你到底為何那樣恨他?!”
“你去問他。”
“我不跟你胡扯這些,說正事。”老太爺深深吸進一口氣,勉力冷靜下來,“你讓我如願,家裡便是一派喜樂祥和,我這些年積攢下的人脈,會慢慢交到你手裡,為你所用。你不讓我如願,我便是不逼你,也會有人擾得你不得清靜。何苦?你為何不能往好處去做?”
“我如何都不會讓你如願,這一點無需懷疑。”襲朗敲了敲桌面,“與我說了這半晌,手裡必然是有逼迫我的把柄,拿出來吧。”
“不是我要逼迫你,是蔣家。”老太爺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一個厚重的牛皮信封,“兩年前,寧夏大捷是你打得最漂亮俘虜最多的一仗。那是你揚名天下的開始,也是很多人始終想要做文章彈劾你的一樁事。”他將信封摔倒襲朗手邊,“眼下蔣家就要舊事重提,彈劾你以良家百姓頂替俘虜。左都御史與蔣家是世交,此事一旦鬧起來,言官便會跟著跳出來湊熱鬧,眼紅你如今地位的官員更不需提了。”
襲朗將信封拿起,手勢隨意地取出裡面厚厚一沓紙張。
“當初你大捷之後便轉戰別處,連進京獻俘的時間都沒有,朝廷裡鬧成了什麼樣子,你也只能是隱約聽說。我當初費盡心機,才將此事壓下去。而這種事便是十年後再提及,照樣能讓朝堂鼎沸——戰功易得不易守,這正是多少名將風光過後下場淒涼的原由……”
戰功易得不易守。襲朗覺得這句話怎麼那麼刺耳呢?
“蔣家是早就起了這心思,怕是蓄謀已久,是以,你日後只能與蔣家好生周旋一段時日,暫且答應他們要你做到的一些事,暗中將他們擺出來的這些證據毀滅或是推翻……”
襲朗抬眼看著老太爺,語帶笑意:“其實,你心裡也懷疑,懷疑我年少貪功,做過這種事。對麼?”
“那你到底做沒做過?”老太爺看著他,眼神閃過一絲驚慌。
笑容在襲朗唇畔延逸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