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刑柱上。
熊熊的火焰在她的腳下燃燒。
那些同樣被綁在火刑柱上的男男女女,起初還在不停地哭泣辯解,憤怒地掙扎,現在已經低下了頭顱,頭髮遮擋,無法看清她們在凝視什麼。
遊蕩在森林和荒原上的亡魂已經湧入了小鎮上,連帶那些吞噬血肉的土壤,也如同河流般爬上了城牆,流進了小鎮的街角巷尾。
其中還有許多具焦黑如炭的人形怪物,它們經過時會在路面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灰燼。
廣場上的人們驚恐地尖叫著四處逃竄。
這些怪物們沒有靠近火刑柱,它們追逐著其他鎮民,撲倒在地瘋狂撕咬,吞噬。
喉嚨裡不停發出咕嚕咕嚕的異響,似乎在一聲聲說著:“餓啊……好餓啊……好餓啊……”
禮拜天是宗教裡的安息日,是人們放下手裡的工作,與家人朋友聚會,共度美妙時光的日子。
那些痛苦死去的亡魂們,永遠得不到心靈的安息,只有鮮血能灌溉它們內心的空蕩和殺戮欲。
神職人員們試圖用火把驅逐,卻反而引來了它們的注視,被撲上來的怪物咬下了頭顱。
火把掉在地上,點燃了旁邊的房屋。
王國的另一個方向,巨大的海浪更近了。
已經快要遮蔽掉半邊的天空,世界末日即將到來,一場新的大災變即將在這片大地重演。
皎白的圓月高懸在鐘樓上方。
它也被染成了半邊渾濁,半面血紅。
腥臭的味道從遠處蔓延過來,空氣也變得粘稠,時厘的鼻腔裡充斥著濃烈的鐵鏽味。
這個夢境正在崩塌的邊緣……
時厘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往上攀爬。
她腳下還有嵌進去的玻璃殘渣,每一步都在石塊上留下了一點不起眼的血印子。
這點疼痛和認知汙染比起來不算什麼,只是那些囈語總像蒙著一層穿不透的霧。
這種感覺讓她很煩躁。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為什麼喊不出來?
時厘先一步到達了敲鐘的地方,她利落地翻過欄杆鑽進去,裴望星緊隨其後。
鐘樓的四面是巨大的鐘盤。
無論從哪個方向,都能看到時間刻度。
但上面的時間卻是靜止的。
指標沒有動,定格在午夜的12點。
時厘來到懸掛的巨大銅鐘前,鏽蝕得看不出曾經的顏色,鐘身上佈滿了塵垢,飽經風霜。
銅鐘的旁邊垂下來了一根粗繩。
時厘抓住繩子往下一扯,沒有拽動。
她懷疑是自己力氣不夠,轉頭招呼隊友。
“裴姐,過來幫忙。”
“馬上馬上。”裴望星用雙手和肩膀託著甘晝月,憋著一口氣把她送上了鐘樓最高點。
那裡只有一平米不到的圓臺,應該是曾經放置雕像的位置,不過現在已經空無一物。
裴望星走過來,她臉上全是汗水。
兩人同時握住拉繩往下拉,還是拉不動。
時厘皺眉,難道這不是敲鐘的拉繩?
她環顧四周,沒有看到撞鐘的木頭。
裴望星嘗試助跑過去撞鐘,撞上去的那一刻肩膀骨頭都差點碎了,大鐘依然紋絲不動。
“嘶痛痛痛……這玩意兒真的能敲響嗎?”
試了各種辦法,時厘心裡也忍不住犯嘀咕。
她鑽進鐘下,沒有找到觸發敲鐘的機關,倒是發現內壁上有幾個古老的楔形文字。
太小眾,她不認識。
華國會議室裡,一位頭髮花白的專家一眼認出來,喃喃出聲:“審判,公正,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