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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下崗失業人員。他待在家裡還挺開心,炒炒股票看看碟,沒過多久就被套牢,股票從18塊跌到8塊。他的皮夾子越來越薄,本可以帶兒子去買汽車模型,現在只能隔著櫥窗看了。有人介紹他去做保安,只幹幾天就低頭回來,說是碰到熟人很丟面子。他每晚出去打麻將,經常凌晨兩三點回家,把熟睡的兒子吵醒,又引來與何清影的一頓大吵。

丈夫沒了收入,公公婆婆的身體越發糟糕,全家吃用開銷都在何清影身上,而她不過是郵政儲蓄營業員,憑這點工資只能勉強度日。

原本不管遇到什麼煩惱,司明遠對兒子都超有耐心,把他放在腳踏車書包架上到處去玩,錦江樂園就去過無數次。下棋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象棋、軍棋、五子棋……但無論什麼棋,望兒很快就會成為高手,再也沒有人能下得贏他。

如今,司明遠越來越疏遠兒子,每次回家也不再抱他,獨自在視窗抽菸,一根接著一根抽,直到菸灰缸滿出來都未察覺。以前他從不在家喝酒,現在也會用半杯白酒下飯。當他滿嘴菸酒氣地叫嚷,用冰冷如鐵的目光盯著兒子,何清影感到強烈的厭惡。

他把兒子當作了敵人?或著懷有某種恐懼?

會不會是看多了美國恐怖片?有個格里高利?派克主演的電影,原本一個正常的家庭,突然發覺孩子與眾不同,氣質非凡聰明過人,成年人都無法比擬,只能乖乖地拜倒成為奴僕——這個孩子是異種,他有種天生的邪惡力量,會帶來無盡的權力,也讓父母遭遇悲慘的災禍,乃至危害到全人類。

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何清影還在單位上晚班,司明遠照例出去喝酒打麻將,回到家發現兒子找出一張《刺激1995》的VCD在放。

他打了兒子一記耳光。

何清影下班回家,看到望兒臉上五根血紅的手指印,司明遠頹喪地站在一邊發抖。她瘋狂地扇了丈夫一個耳光,把兒子抱在懷中,揉著他的臉頰淚如泉湧。司明遠什麼都沒說,低著頭衝出家,把房門摔得山響。兒子半邊臉都腫了,她咒罵丈夫是畜生,看到窗外的雨夜路燈下,丈夫獨自狂奔,嘴裡喊出某些含糊的話,隔著大雨聽不清楚。

兒子七歲那年,家裡出了樁大事。

司明遠失蹤了,那是在春節前夕小年夜的凌晨。整個春節都沒有過好,何清影上公安局報了失蹤案。望兒爺爺的頭髮全白了,因此住進醫院,她倒是經常去照顧公婆,別人都誤以為她不是媳婦而是女兒。

不停地有人上門來討債,原來丈夫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賭債,其中有好幾家高利貸,這些債務恐怕一輩子都還不清。

司明遠一直沒有回來。

2002年9月2日,星期一,是望兒第一次上小學讀書的日子。

這是個雨天,何清影撐著大雨傘,緊緊拉著兒子的手,來到長壽路第一小學。她的手又熱又柔軟,替望兒揹著書包,裝著新買的鉛筆盒,不知正版還是山寨的迪士尼塑膠鉛筆盒。開學典禮上有許多小朋友與家長,她客氣地與老師打招呼,看著望兒在教室坐下,確認他的座位,才依依不捨離去。

一年級才上了半個月,有次望兒放學回到家裡,何清影發現書包裡多了張紙條,寫著李後主的《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雖然只是用鉛筆寫的,卻是一副漂亮的筆跡,成年人也未必寫得出。她抓著兒子質問,望兒說是從路邊撿來的,覺得好看準備模仿學習。

次年暑期,肆虐的“非典”終於過去,何清影給兒子報了個畫畫班,一家叫菲菲藝術學校的培訓機構。老師是個長髮老頭,很有藝術家氣質,教他素描與水彩畫,認定司望有學畫的經驗。為獎勵他學畫有所成就,又將升入小學二年級,並戴上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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