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一聲,抱著呼呼大睡的人繼續趕路,一路漫步走下來。多麼希望,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春來了。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煙花楊柳滿江都。”綠意盎然的松柏林中、飛簷石砌的青風堂內,很是詩性大發的人正在埋首大作《春雨圖》,“嗯,嗯,再點上幾點飛絮就更有詩意了。”盯著長紙上亂七八糟、疑似鬼畫符的線條,她忍不住搖頭晃腦地自我陶醉一番,馬上又抓過毛筆,沾上濃墨在畫紙上再點了幾點墨跡,再嘖嘖有聲地感嘆一聲,“嗯,我果然是天才啊!”
“天才?!”站在桌旁的白鬍子老頭忍耐地瞥去一眼,而後立刻又撇開了,彷彿以此為恥,“這是哪門子的《春雨圖》?!”要他說,便是一堆讓人眼暈的鬼畫符。
“我這是印象畫,印象畫!”老人家懂不懂藝術?!
“印象?”白鬍子老頭很輕視地哼一聲,“說實話啊,阿弟。你除了腦子靈光一點外,實在是……”沒有其他任何一點才能了。
“這賬本你昨晚不是看了嗎,趁你現在還有印象,快快擬出計劃來才是好姑娘。”他苦口婆心地循循善誘,“你看看人家尉遲府的小棋童,同你一樣身為女子,還小你好幾歲,卻是多……”
“尉遲?哈,我記得!”正在哀嘆“無敵最寂寞”的人聞言馬上雙眼冒光,熠熠生輝得讓人不可直視,“他長得好清雅好漂亮好溫柔好……”
“咳!咳!”白鬍子老頭用力地重咳,偷偷地瞥了某處一眼,然後面不改色地轉移話題,“阿弟,你別忘了,你按下了指印、是咱們鎮遠將軍府的人。我要讓你做什麼,你不許推託的。”若不是尉遲現在金陵,他還真怕她會“私奔”呢。
“啊……”仗勢欺人呀?雙眼冒光的人開始冒煙,手指往身後涼榻上一甩,傲慢地輕哼一聲,“可本人我現在也是這鎮遠將軍大人的妹子了……”誰比較大呀?
“可你的賣身契還在我手裡!”十年的“賣身”錢她早收了,怎能反悔!
“可我是堂堂鎮遠將軍的妹子!”哼,誰怕!
“少爺!”
“大哥!”
“你們吵你們的,請不要將我扯進來。”正在讀書的人慢悠悠地翻著書頁,擺明了是不會插一腳的,“我向來崇尚‘中庸’。”
“大哥……”
“少爺……”
“你們好吵。”他幹嗎要在這裡讀書?簡直破壞心情,“好了,我去聶府喝茶,你們不用管我,請隨意。”起身,將軍大人拂一拂淡藍的長衫,施施然地踱起方步。
“大哥,我也去!”馬上從椅上蹦起來、兩步趕上人家,用手一抱他的臂膀,娃娃臉的丹鳳眼眨個不停,“大哥,我也去啦。”
“嗤,少爺定力很好的,省省你這‘美人計’吧,又不是什麼絕色佳麗。”不給面子地哼上兩聲,白鬍子老頭抬腳先溜,將賬冊往桌上一丟,兩手拍一拍,搶先擠出門去,“我要頤養天年去,你們自便。”踢踢踏踏幾聲,老人家先走了。
“啊,大哥,你看他!”十指用力一扣,娃娃臉有些猙獰,“我不美嗎?我不是美人嗎?可惡啦,他竟那樣看我不起!”她至少是清秀佳人哎!
“你是很美。”這下,受不了的人換成無辜的他了,“不過你若不抓我右臂,我會承認你是天下第一美麗的女子。”他忍耐地嘆口氣,拍拍她腦袋。
“啊,對不起!”瞥到自己十指緊扣洩憤的舉動,她趕忙鬆開,“弄痛你了吧,大哥?”
“反正已習慣了。”他輕鬆地聳聳肩,右手垂在腰側,左手搭上她的肩,“妹子,你閒著也是閒著,為咱府操心一點也是應該的啊。”連他也不得不承認她極具“奸商”頭腦,不像他和劉叔坐食山空,而是很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