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常年棲居在燈塔負一百層,而負七十層到一百層之間的樓梯是封鎖的,只能透過電梯許可權抵達。
黎危短暫地放棄了這個想法,漫無目的地走在迴廊上。
他其實鮮少在燈塔這麼閒逛,哪怕已經在這裡住了近一百年,也不清楚每一層都有些什麼商鋪,哪家食物最好吃,哪個酒館的酒最烈。
他好像不需要私生活,只是日復一復地進行驅散汙染源的工作,在野外的時間遠比在燈塔多得多。
突然,一道聲音傳來:“嘿,又見面了!”
是阿德。
黎危曾經買下緋紅章魚的那家店老闆。
“怎麼樣,還習慣燈塔的氛圍嗎?”
黎危沒有回答。
在異常之地,本就不該給予對面任何正面反饋。
他這樣想著,好像完全不記得剛剛和某人做了什麼。
阿德也不在乎他的少言:“在外面那麼多年,剛開始進入集體環境不習慣很正常,但時間久了就能融入了,有個家肯定比流浪好。”
黎危臉上突然浮出一絲笑意:“是這樣。”
阿德不由晃了神,隨即掩飾道:“相逢即是緣,一起喝個酒?我請。”
黎危應了:“好啊。”
阿德心裡突然產生了一股怪異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正在窺伺自己。他回頭看去,只有茫茫人海,沒發出一點不對勁。
他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沒當回事。
阿德捨不得刷電梯,反正也沒幾l層樓,走個十來分鐘就能到:“喝酒要去負二的客洛酒館,他們家的酒最夠勁!”
黎危明知故問:“這酒館和上個世紀賣酒的客洛家族有關係?”
阿德說:“就是他們客洛家的人開的,最後倆兄妹了。他倆要是死了,客洛家就絕代了。”
黎危輕飄飄地說:“那還真是可憐。”
“誰不可憐呢?你別看燈塔這麼熱鬧,其實總人口也就十萬數。”阿德聳聳肩,“人類都要絕代了,誰還在乎什麼小家族。”
“不是還有地下城?”
“別提地下城!”阿德的聲音陡然提高,察覺到周圍人投來的目光,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隨後冷靜了些,“別在燈塔提地下城。”
黎危沒出聲。
() 阿德走下最後一節臺階,步入熱鬧的酒館。他在吧檯找了個昏暗的角落,問酒保要了兩瓶烈酒。
周圍音樂嘈雜,猜拳與笑罵聲不絕於耳。
阿德說:“但凡地下城還有一點人性,你我都不會落得今天這個地步。”
黎危在他旁邊坐下,開啟酒瓶倒滿酒杯。
剛剛還把燈塔比作家的阿德譏諷道:“你看這是人住的地方嗎?這就是一個放大版的石籠子,以前人用籠子關寵物,現在卻都迫不及待往籠子裡擠,每天都要為明天怎麼活而掙扎……”
“我有時候真恨不得——”
阿德猛灌了一大口酒,酒水順著嘴角流入脖子,胸口面板脹得通紅。
恨不得什麼?
他沒有說下去。
也許是恨不得拿槍敲響地下城的門,質問他們到底為什麼能這麼殘忍,也許是恨不得立刻去死。
但不管是什麼,這些話在黎危記憶裡的燈塔都是聽不到的,梅瑞斯不會讓燈塔眾人陷入這種消極負面的情緒中。
阿德偏頭看了眼:“怎麼不喝?”
黎危的指尖沿著杯口旋轉一圈,曲起手指敲了兩下,杯壁發出了清脆聲響。
他抬眸道:“來點冰塊,謝謝。”
酒保說:“稍等。”
“你不像是好久沒喝過酒的樣子。”阿德哼笑了聲,“之前在野外過得也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