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醒來時,天已經黑了,遠方傳來隆隆雷鳴。他咒罵著坐起身,腦袋暈暈沉沉的。他最後的記憶是閉上了沉重的眼皮,以及暖和的火紅日光。
雷聲再次響起,水面掀起一陣波瀾。本猛吸幾口氣,想要清醒過來。他還從沒在風暴中操過船,而且這條船就算在經驗豐富的海員手中也不可能撐過狂風。他抬頭看了一眼,卻發現空中星光璀璨,連點雲影子都沒有。突然間,他發現左舷方向有十幾個針尖大小的紅光閃現。
片刻之後,隆鳴再度傳來,本明白了把他吵醒的是炮聲。在這夜幕之下,兩個巨人正在戰鬥。他看到一道鋸齒狀的閃光,那多半是電漿槍或者類似的武器。他入神地看了至少一個小時,想象著這場激戰的場面。他們是英法戰船,還是海盜?
森然冷意慢慢讓他回過神來。
這是哪兒?我睡了多久?是不是睡了兩天,而非一天?本毫無頭緒。他嘴裡很乾,肚子感覺像個空口袋。多半是兩天。過了這麼久,佈雷斯韋爾不是死了,就是已經殺了約翰。現在回波士頓去,完全就是犯傻。
但他必須把這件事搞清;必須回去。
他降下船帆。天矇矇亮時,遠方戰場的炮火和雷鳴漸漸消失,只有本獨自坐在孤舟中懊惱不已。
幾小時後,日光為他帶來了更多希望,因為陸地遙遙在望,也許是個海角。他應該可以搞清楚方向,用不了一兩天就能返回波士頓海岸。本升起船帆,第一次向海岸搶風航行。
剛過一半路程,小船就咚的一聲撞上了什麼東西。本往船頭下看去,發現了一個飄在水上的木桶。他意識到,陸地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以至於沒留心周圍的情況;當下連忙搜尋起海面來。
四周到處都是零零碎碎的漂浮物。
他估計昨晚交戰的船隻中有一艘遭到了滅頂之災,因為有些殘骸似乎是船柱和甲板。
他靠近海岸後,看到至少有三個人躺在幾節桅杆和一些他認不出來的殘骸中。他們還活著嗎?
父親的聲音又在他心中響起,本知道父親會怎麼做。更何況他也許可以找到食水,沒準還能搞清這是艘什麼船。
他把船靠上岸。
第一個人已經死透了,他趴在岸上,腦袋少了半張臉,一群螃蟹正在鉗食剩下的部分。這些人肯定都死了,不然應該發出求救訊號才是。他似乎聽到一聲叫喊,連忙轉過身搜尋著周圍的海灘。
他看到一條胳膊在搖晃。這胳膊連線在一個人身上。
“這邊!”那人有氣無力地喊道,“小孩!”
本以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跑了過去。
“肯定是上帝把你派來的,”本靠近後,那人說,“沒有你我肯定要死在這裡了。”
本猛地收住腳步。
這人靠著一塊岩石坐在沙灘上。他也許是本見過的最高最壯的男人。肩膀足有一碼寬,站起來能超過六尺。但他現在一條腿上扎著塊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的破布,似乎是站不起來了。亂七八糟的黑髮垂在肩頭變了色的白襯衣上。鬍子擰成十幾條黑緞子似的小辮,溼漉漉地耷拉在厚實的胸膛。
“坐下,小子,告訴我你叫什麼。”他用一隻巨掌裡攥著的手槍指了指旁邊的岩石。“我是不是應該先介紹一下自己?”
“我認識你,”本說,“愛德華?蒂奇。黑鬍子。 ”他說著往後退了兩步。
“啊,很好,看來我在這一帶還小有名氣。那就坐下告訴我你的名字吧。當個有禮貌的孩子。”
“我想你的火藥已經溼了。”本輕聲說。
黑鬍子收起笑容,本注視著他的雙眸,在裡面看到了死神,就和他在佈雷斯韋爾眼中看到的一樣。佈雷斯韋爾毫不留情地殺了詹姆斯,就像踩死只跳蚤;但黑鬍子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