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的秦崢從來沒有問過她的娘在哪裡,因為她知道,如果問了,父親的眸間會染上濃濃的愁緒,然後一聲嘆息。
她的父親,等了那個一聲不吭就那麼無影無蹤的娘整整十七年!
十七年的時間,一個俊美的青年熬成了一個纏綿病榻的老人。
秦崢從來知道,自己的父親並不老,只是病了,那是心病,心病讓他憔悴不堪,白髮早生,那背也佝僂起來。
人世之間,有什麼可以折磨一個男子至如斯疲憊?
時至今日,她已明白,那是一個“情”字。
這情之一字,柔到濃時,可讓你柔情蜜意,百轉千腸;冷到極時,可讓你黯然傷神,徹骨冰寒。你若一旦陷入這一個情字,那便是一放難收,從此後陷於其中,再不能自拔,一生一世,心力憔悴。
秦崢的眸間緩緩滴下晶瑩的淚珠。
好一個情字,好一個一放難收。
她猛然抬起手,狠狠灌了幾口酒,那酒卻是沒了,竟然如此不經喝?
她起手將那酒罈子擲在一旁,恰中一棵大樹,只聽得砰的一聲碎了。
聽著那聲脆響,秦崢的眼淚卻是流得越發兇了。
她撲倒在那墳頭上,將自己埋在悽草之中,忽然放聲大哭。
哭聲哽咽中,她拖著哭腔道:“爹,你告訴我,這世間,情到底是什麼?是不是那十七年的無望的等候,是不是永不休止的煎熬,是不是你多少個日夜無眠的夜晚!”
她的眼淚,混合著秋雨一起浸在那枯草中,她緊攥著那墳頭枯草,仿若幼時的那個小小孩童拉著父親的衣袖,她委屈地哭道:“如今你沉睡在此,再也看不到這朗朗乾坤,可是你可知道,昔日你苦思之人,卻依然年輕貌美,她依然會對著別人笑!你用盡半生去愛,用情至深,可是卻只是別人那風流傳說中的一個瑕疵。”
她捶打著枯草,癟著嘴委屈地哭道:“你只是別人口中的廚子。”
秋雨打溼了她的髮絲,悽草浸溼了她的寬袍,她卻好無所覺,在那裡縱情的痛哭流涕。
不遠處,身穿絳紅便袍的路放隱在樹下,默默地望著那個趴在墳頭的女子。
他自以為有逐鹿天下之能,文能安邦治國,武能開疆闢土,更能神機妙算算無遺策,便自以為若要謀女子之心,自然不在話下。
如今眼見她在寒草荒墳之上哭泣,卻是哭得他心如刀割,疼不能自禁。
恩師教他,謀定而後動,知止而有得。可是他一動之下,卻是傷徹心肺。
他的秦崢,縱然她崢嶸孤冷,他卻曾發誓放在手心,一世疼寵,原看不得她受半分委屈,如今卻只因為自己的自作聰明,在這悽悽荒草中痛哭流涕。
女子之心,原不是這遼闊疆土,更不是那錦繡河山,原本不能用這般心機去謀算。
他低低嘆了口氣,撐起一把黛色油傘,走到墳頭前,為地上之人擋住這一襲煙雨。
趴在枯草中的秦崢此時已經哭得倦了,便趴在那裡,讓自己的臉頰貼在那寒草上,只默默地流淚。
恍惚間,卻覺得身上不再有了細雨,更有一個人影站在一側。
秦崢只憑那氣息,已經知道來人是誰,卻是不想搭理,只是側首過去,將一個後腦對著他。
路放為她撐著那油傘,自己慢慢蹲在她面前,伸手要將她扶起:“秦崢,這裡秋雨寒涼,你原本傷過身子,不該在這裡躺著。”
秦崢背脊僵硬,透著疏離冷漠,卻是根本不動。
路放無奈輕嘆,語氣中透著壓抑的疼惜:“秦崢,你是生我的氣,故意這樣讓我心疼嗎?”
秦崢聞聽這話,猛然抬首望他,那目光卻是忒地陌生疏離,帶著濃濃的厭惡和嫌棄。
路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