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感也忘了,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
阿玖被父親裴二爺抱著,在閶門上了船。閶門,名聲大了去,陸機說過,“吳越自有史,請從閶門起”;曹公雪芹說過,閶門“最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這裡南北舟車雲集,外洋商販來往不絕,熱鬧繁華。
哥哥們趴在窗邊,觀看指點運河上的風景,阿玖卻半分不貪玩,一臉認真的問著裴二爺,“爹爹,這大船上,有沒有掛著小船?”
備胎可能三十年二十年的也用不著,可是車上一定要有,以備不時之需。大客船也是一樣,要有小船備用,以應對緊急狀況。
“有。”裴二爺笑著把她抱到船尾,讓她看後面的小船。阿玖大為滿意,“甚好!”大力讚揚過,掙脫父親的懷抱下了地,跑去和哥哥們玩耍了。
“愛操心的小阿玖。”裴二爺忍俊不禁。
裴三爺消消停停坐在椅子上,眼紅嫉妒,“二哥,我旁的都不羨慕你,就羨慕您有小阿玖。”裴二爺笑話他,“你方才不是說過豪言壯語,要再生一個麼?”裴三爺搖頭嘆氣,“我倒是想啊,怕沒這福氣。二哥,咱家多少年了才有一個小阿玖。”
林幼輝和徐氏坐在船艙裡,慢悠悠說著私房話,“出門蠻好,不過一路之上,也很辛苦。”“是呢,順風順水的話,也要大半個月才能到通州。”
到了通州,就沒有水路可走了,還要上岸換車轎。細算算,這一路之上,真是很不容易。
她們說著話的功夫,陳凌雲到了。陳凌雲帶著七八名僕役,兩個小丫頭,還有一位蒙著面紗、頭臉遮蓋得嚴嚴實實的窈窕女子。徐氏和林幼輝明知道她是誰,只能裝作沒看見,不知道。
陳凌雲進到船艙向徐氏、林幼輝問好,這是徐氏的親戚,林幼輝自然待他客客氣氣的,禮數非常周到。徐氏是將門之女,襟懷坦蕩,雖是幾日前者才接到姨母咒罵的信函,這會兒對著陳凌雲卻沒有遷怒,還和平常一樣溫和。
陳凌雲問過安,回了自己的船艙。
不久,藺家的人也到了。吳氏親自送了小兒子上船,不停的抹眼淚。吳氏身邊有名身穿綢衣的中年男人,一名穿金戴銀的中年女人,神情傲慢,看樣子是京城差來的豪奴,並沒把吳氏放在眼裡。
那才六七歲的藺明堂,他們就更不理會了。嗣子,什麼都掌握在嗣母手中,根本不當家,一個受氣包罷了,不值得他們費心。
吳氏再三的拜託過林幼輝,被豪奴催促著,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吳氏走了,剩下眉清目秀、神情倔強的藺明堂,身影孤單淒涼。
“孩子迫不得已離開親孃,真是人間慘事。”林幼輝和徐氏對他都很同情。
快該開船了,趙貞和大姐兒卻是久等不至。徐氏皺眉,“開船,不必管她。”約好了時辰卻誤時,是何道理?這麼多人等你一個,好意思麼。
林幼輝微笑,“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再等等。”
徐氏開始有些焦燥的時候,趙貞終於來了…不光帶著女兒大姐、侍女婆子,還帶著她的婆婆,和婆婆的侄女。“她們也是要回京城的……”趙貞弱弱的、怯怯的說道。
趙貞依舊是怯懦的模樣,大姐兒更為畏縮怕見人,倒是梅母和她的侄女,看著很有些氣勢。梅母年紀並不大,大約四十多歲的樣子,頭髮還全是烏黑的。她身穿深紫色杭綢褙子,下著玄色長裙,頭髮梳成圓髻,一絲不亂。很少見的,她的髮髻上乾乾淨淨的,竟毫無裝飾之物。
她的臉孔也很嚴肅,好像不怎麼會笑。
徐氏看見這麼位“長輩”,心裡真是膩味透了。據說當年表哥的繼母方氏是因為梅母“性子很和氣”,才許嫁女兒的。方氏,你眼瞎啊,眼前這人便是再怎麼偽裝,也稱不上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