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遠,就在前面那片矮林裡找找,不要越過林子那邊的霧瘴帶,小心中毒。”凱文揚聲叮囑了幾句,便找了處烘乾的地方席地而坐。
他伸直了兩條長腿,背倚在一塊岩石上,姿態閒散放鬆地烤著溼透的斗篷。
就凱文自己來說,出門的時候很少帶太多累贅,輕衣簡行最方便。一隻水囊,一個裝了打火石、信砂之類小物什的牛皮袋,一柄近戰短刀和一把遠端長弓,綽綽有餘。
食物沿途可以找,這個他經驗豐富。住處他也從不講究,隨便挑個背風一些的地方就能靠一夜,糙得很。
但是現在人馬多了,帶出來的東西自然也多了一些。軍帳、救急藥物、甚至還有不少乾糧。不過,在能找到野味的時候,大家都不打算去動那些乾糧。誰知道到了法厄神墓地界,還找不找得到能吃的東西?還是預備著點兒比較好。
凱文看了眼背後的高山,從牛皮袋裡翻出一小張皺巴巴的羊皮紙和一支筆,三下五除二畫了個柱形的白頭山丘,然而龍飛鳳舞地寫了一行字:“到地方了,明天上去。”
他打了個呼哨,一隻被放出來溜達的白鷹盤旋了一圈,落在了他身邊的岩石上。
“伸腿。”他四六不著地衝白鷹說了一句,把那張羊皮紙捲進白鷹腳上拴著的金屬小圓筒裡,道:“來,回去報告一下行程。”
白鷹翅膀一撲,很快便消失在天邊,沒了蹤影。
這隻帶了信的猛禽在凌晨時分,撲著翅膀砸在了烏金懸宮內皇帝的書桌上,又搞溼了一大片地方。
奧斯維德接連幾天沒好好睡個覺,這會兒好不容易在書桌上趴了一會兒,就被這小畜生給驚醒了,還被糊了一臉鷹毛和泥水。
“……你就學不會好好降落是不是?”奧斯維德抹了把臉,一邊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企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一邊從金屬小圓筒裡抽出了印象派大師凱文的大作。
怪就怪那白頭山丘本來就長得不太矜持,再被凱文神奇的畫筆一扭曲,怎麼看怎麼都不太像個正經東西。
奧斯維德皺著眉,盯著羊皮紙上那一柱擎天的玩意兒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面無表情把它揉成一團扔了出去。
簡直辣眼睛……
第23章
那個皺巴巴的羊皮紙團在門外滾了一圈,便被牆角掩住,徹底看不見了。
奧斯維德坐在書桌前重重地揉按著太陽穴,剛才稍微提起來的那麼點兒精神又倏地散了。長久的睡眠缺失讓他整個人處於一種深重的煩躁中,還混雜著一種說不出的疲憊和精神上的麻木,似乎天大的事情落在面前,都蔫蔫的提不起應付的興致。
白鷹是個識時務的,它深覺面前這人周身都籠罩著一層低氣壓,隨時可能逮著誰撕誰,於是在完成送信這一任務後,就勢一滾下了桌,四叉八稜地躺在地上歇氣。
人在極度疲憊的時候,思維總是跳脫而飄忽的。奧斯維德支著頭,翻了兩頁面前的軍報,又看了眼窗外依舊濃重的夜色,不知怎麼突然想起以前的帕森莊園來。
幾個零碎的畫面一轉,睏意便又捲上來了——
那好像是個春末的下午,那幾天外頭愛下雨,帶著幾聲晚春的悶雷,從遠處隆隆碾過來。
帕森莊園二樓的茶廳被那株闊葉女貞樹擋了半邊窗戶,採光不太好,雨天裡更顯得整間屋子黑沉沉的,十分昏暗。
奧斯維德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裡壓著一卷書,眼睛卻一直盯著窗外的花園小道。那條小道一直朝前延伸下去,就是鐵質的雕花大門。
老管家伊恩“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進屋一板一眼地道:“少爺,抓著書發呆不是好習慣,要罰的。”
小小年紀的奧斯維德抿著嘴唇轉過頭來,問道:“那個討厭鬼今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