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知道是為著什麼,張姨娘在院兒裡幸災樂禍了許久。
她自家佔了那一年不曾懷上,回來眼見著灃哥兒能走會跑,口裡聲聲叫著安姨娘作姨娘,哪能不嫉妒,誰曉得睞姨娘有孕的訊息又傳回來,張姨娘差點兒咬碎一口牙:“她倒比只母豬還好生養!”
明洛跺著腳下衝她發脾氣:“姨娘怎麼這樣說,明沅是小豬崽子,我是什麼?”出了門要爭長短,到底還是記著明沅明湘兩個都待她好,回來前生了張姨娘的氣,為的就是她不肯摸出銀子來,給一姐一妹置辦一塊繡花地毯,她走的時候滿口許諾,卻一件大的也沒,只帶些小玩意,深覺丟臉。
張姨娘手頭是很有銀子的,顏連章手鬆,跟著去了穗州這一年,攢下許多好東西來,有家用裡頭摳的,還有自顏連章那兒討的,她存下來這些全為著女兒,聽見女兒嗔她也不惱:“你是什麼,你是孃的心肝肉兒,你挑這個挑那個,娘這裡可虧了你?咱們守著銀子過活,可不能攪到那混水裡頭去。”
她的意思是站幹岸,看著兩邊撕擼,最好還能漁人得利,明洛曉得該少說少問裝不知道,可她喜樂慣了,姐妹一處雖拌幾句嘴,自來不曾這樣一日都不說話,她才開了口,明沅就長長嘆一口氣。
明洛看她蹙眉頭,渾然無謂:“我知道你愁什麼,你姨娘回來便回來了,總歸你又沒養在她那兒,澄哥兒的姨娘離的這樣近,他也沒甚個說道,你難什麼。”說著還衝她皺眉,不解她為甚這麼愁。
若真能似明洛說的這樣輕巧倒好了,她心裡是期望著睞姨娘能養一個自己的孩子的,她不能了,灃哥兒也不能,只肚裡這個才能安撫住她。
明湘擱了筆,眼睛看看明沅,彼此心領神會,輕悄悄嘆了一口,也不再作畫,三人坐在一處,采菽端了食盒上來一碟子果仁餡的酥餅,一人撿一塊對坐著吃起來。
到底還是小姑娘,有明洛這兒歪一下那兒搔一下,沒一會兒就笑起來,明沅也跟著笑,心裡跟罩了層陰雲,聽見外頭雪珠瀝瀝落下的聲音,這樁擔憂怎麼也放不下。
紀氏守著女兒喂她喝薑湯,明潼這病來的快,去的卻慢,蒙著頭睡了兩日,汗出一層身上就一輕一層,只還覺得發虛,紀氏便不許她起身,跟先生請了長假,讓她好生將養。
明潼人沒瘦倒還胖了些,氣色看著也好,叫紀氏摟在懷裡喂湯,安閒的眼兒都闔上了,只勺子伸過來,這才張開嘴,紀氏喂完一口,拿手點她的鼻子:“瞅你這懶模樣,坐起來些,可別灑到被子上去。”
明潼反身抱了紀氏的腰:“娘在這兒,我懶些又怎的了。”屋裡燃著內造百合香,把薑汁味兒沖淡了些,明潼抬頭看著模樣不對:“娘這是怎的了?可是有煩心事?”
紀氏給她掖掖被子:“哪有甚個好煩心的,你身子好了,娘便萬事都不愁了。”明潼嘻的笑一聲,挨著紀氏拿被子掩的只露出一張臉,紀氏抬手把散發別到她耳後去,等她睡下,紀氏走到罩門邊,點了大篆:“再不許告訴姑娘,讓她安生養病。”
她前腳才走,明潼立時就爭開眼睛,叫了一聲小篆說要更衣,扶了她的手:“院裡出了甚事?”
小篆咬了唇兒,只覺得手上越來越痛,茲了一聲:“睞姨娘,蘇姨娘有了身孕,叫接回來了。”
第59章 臘肉蒸豆腐
雪水一化,路就難行起來,通往城中的主道兩邊堆了厚厚兩尺雪,髒乎乎的透著黑灰色,馬車轍一路碾過溼泥地,拖泥帶水慢慢悠悠往城裡頭去。
小蓮蓬手裡抱了個大包裹,馬車後頭還掛著一串兒臘雞臘鴨,底下還用粗甕兒裝了幾罈子醃鹹菜,一層土雞蛋一層稻草的裝了滿筐,俱是莊頭上人送的。
到她真要走了,莊頭上人念著往裡相處的情份,都有些儀程送她,或是些臘腸,或是些狸肉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