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市醫院,某間單人病房裡。
柔和的白熾燈光下,眼睫輕輕扇動,女人從昏迷中甦醒。
落入眼簾的是乾淨白牆,以及一張熟悉的臉。
“杜升?”
坐在床邊的杜升聽見聲音後,立刻露出欣喜與關切的表情道。
“你醒了啊!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女人輕輕晃動下腦袋,沒立刻回答,顛倒眾生的玉顏上,還有著劫後餘生的蒼白,她將手從被子裡抽出,看樣子想撐起身。
杜升見狀趕忙湊前將枕頭豎起,墊在後面。
待到坐起,女人雙手往兩邊一撩,將如墨青絲攏至耳後,輕輕撥出口氣,方才凝眸望向杜升。
“你現在不是應該在魔都嗎?為什麼會在這?”
“呃”
雖說見識已久,但對方那充斥冷漠的冰冷瞳孔,依舊讓杜升心裡升起一絲慌亂。
“這個因為家裡在這邊有點生意,所以派我過來,也順便拜訪一下叔叔阿姨,嗯當時就跟在你後面,後來看見你失事,嗯最後就陪著到醫院來了。”
他眉飛色舞地講了幾句,有些地方卻模稜兩可,給人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女人靜靜盯著他,耐心聽完,眼裡不時閃過莫名色彩,末了輕聲問道。
“所以,是你救了我麼?”
杜升沒明確回答,而是用特別詫異的語氣反問道:“你不記得了?”
女人黛眉微蹙,似遠山雲聚,明亮瞳孔中更是浮出一縷迷茫。
“當時我昏過去了,只隱約看見有人影”
她說話的時候,腦海裡回想起了些朦朧片段。
那是黑暗中最後的視野,空中電閃雷鳴,雨水噼裡啪啦地落在玻璃與水面上,砸起不小漣漪,封閉的車廂更是如囚籠般要將人埋葬,徒剩溺斃前的絕望。
但她是幸運的。
危難之中有人挺身而出。
這時杜升裝模作樣地擺了擺手說道:“記不得就算了吧,一點小事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但女人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眼底的一絲欣喜與得意。
是在自得嗎?
女人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頭,心底有些不喜,但很快又將這一切都壓下。
且不論動機如何,就憑在那能輕易帶走生命的洶湧暗流中奮不顧身,這等恩情與心意,縱使她早已練就一副鐵石心腸,又或者對眼前之人厭惡,也難免為之動容。
她深深看了杜升一眼,唇角忽然勾出動人弧度,冰冷的眼神軟下來,那副常年澹漠的玉容上也露出一抹笑意。
“謝謝。”
“咳咳,可別這麼說,我們倆之間哪裡還需要這麼客氣。”
杜升話裡話外都透著謙虛,臉上的笑意也恰到好處。
女人見了心中更是感激,眼眸都不禁彎成小船,彷彿這一刻起,對方的形象便在腦海裡被無限放大。
她想了想,手又稍稍用力,想再坐起來點。
但可能胃裡還有髒水,忽然有些噁心,只是生性要強的她,不願在熟人面前露出狼狽模樣。
於是她揚起笑臉,用小女人般語氣詢問道。
“那個我有點餓了,你能不能去幫我買點吃的?”
話還沒落下,杜升便愣住。
只因認識這麼久,對方還是第一次對他露出如此姿態,往日那般高傲冷豔的女人,此刻竟然有種小家碧玉的感覺。
尤其是注意到對方病服下、因為坐起身而躍出被子的傲聳山巒,喉嚨便情不自禁的做出了吞嚥動作。
女人察覺到了,眼底閃過一絲惱羞,不動聲色地拉了拉被子,故作疑惑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