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景華笑問:“你彈琵琶的時候在想什麼?肯定不是想樂譜,譜已經在你心中,手隨心動,無需樂譜。”
阮娘把琵琶抱在懷中,笑道:“什麼都沒想,又什麼都想了。眼、耳、手、心四位一體,塵世間的煩惱好似都離我遠去。沉浸其中,這樂聲給我保護,給我另一片廣闊天地。有時候也會參透世界的一些秘密:我如塵埃草芥,天地博大無垠,我卻卻從來沒有無措和孤獨。”
不必阮娘繼續說,景華自然而然介面:“因為天地只是我心中的倒影,在這琵琶聲裡,我早已得到自由。”
阮娘笑著點頭,所謂知音,不外如是。
美人對坐彈琴,這是一幅非常美好的畫卷,令人不自覺彎起嘴角。可蔣女官沒有這樣的心情,擺在面前的茶水都涼了,她也沒有喝一口。這樣對於琵琶、對於音樂、對於人生深刻而曼妙的理解,在她耳中也不過如過眼雲煙。
好不容易,公主和阮娘交談完畢,蔣女官立刻上前,回稟道:“啟稟公主,陛下龍體欠安,殿下請您回宮。”
景華漫不經心調著琴絃,“不是說大好了嗎?前些日子還傳來訊息,父皇參加了春獵,又病倒了嗎?”
“稟公主。冬日那場大病,確實好了,只是春獵的時候吹了冷風,又有不適。”
“恩,病在父皇身上,痛在我身上。可惜我代母盡孝,為外祖父祈福,時間未到,不好離開,恐神佛降罪。譚先生,把我手抄的經書交給蔣先生。這經書在佛前供奉開光,也是我的一片孝心。請先生帶給小九,交由他代呈父皇。”
譚女官把早就準備好的盒子送到蔣女官跟前,蔣女官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左右看了看,小聲道:“陛下龍體久不能愈,朝中已有立儲之聲。”
蔣女官以為這是石破天驚的訊息,卻不見公主面色稍變,連一旁侍奉的老姐妹譚女官也面色如常。難道公主早就知道了這訊息?公主在宮中還有九皇子之外的訊息來源?
不得不說,蔣女官想多了。
“嗯,我知曉了,你轉告小九,沉住氣,多做多錯,不做不錯。若要立儲,小九也該是人選之一。”
公主不吝嗇點播,這是好事。可聽這話的意思,難道如此大事面前,公主居然不回宮嗎?
蔣女官再三請公主回宮,景華卻只調著琴絃,說一些寬慰勸告的話,多說兩句,景華就不耐煩了,吩咐譚女官招待,自己走了。
“老姐姐,公主累了。”譚女官拉住蔣女官,把她往自己的院子拉。
到無人僻靜處,蔣女官忍不住握緊老姐妹的手,懇求道:“公主是否還與殿下生氣,你不和我說句實話,我這心實在難安。”
“又傻了不是,真生分了,還與你說這麼多話,閒得慌?是你關心則亂,慌了手腳。聽公主的,穩住,還不是公主該回去的時候。”譚女官握著她的手,親切又溫和,“公主若真生氣了,我可沒有好茶點招待你,早敷衍出去了。行了,好不容易來一趟,試試去歲醃的海棠果,做出的茶點可謂一絕。”
送走心有疑慮的蔣女官,譚女官過來複命。只見公主站在別宮二樓的高臺上眺望,從這裡西看,宮城就在那裡。
“送走了?”
“送走了。還有些擔憂,寬慰了許久,應該暫時沒那麼擔心了。”譚女官站在景華身後,略退了一步,十分恭敬。
“嗯。這條路小九早晚都要走的。趁著父皇還在,我還在,他就算錯了也有迴旋的餘地。”難不成真等少主繼位,拿國家百姓的性命前程去賭嗎?
後面的話景華沒說,譚女官也不知想到沒想到,譚女官只是笑著談起阮娘,自然得轉開話題:“山中日子自在,真希望公主多過這樣的舒心日子。阮娘技藝高超,人品也好,不枉公主救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