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飯,麵食只能是調劑。
二是糞量糧,糞,清糞倌從每家每戶廁所裡掏出來賣給集體,都摺合成錢。在缺少農藥化肥的時候,農家肥就是最好的莊稼補藥。
三是工分糧,大隊敲鐘一起去地裡幹活兒,乾重活的壯勞力得最多,手巧有力氣的婦女排第二等,沒力氣又只會埋頭瞎乾的是第三等,還有那些只靠著人頭糧和糞量糧混日子的,上工自然也瞎混,隨便一天給一兩個工分就把日子混過去了。
人頭糧是基本保障,有了這個,像曹爺爺那樣的孤寡老人也能保證餓不死。糞量糧是點綴,誰家有那麼多屎尿屁的。工分糧是大頭,日子過得好不好,全看工分糧。
景華家裡的情況是工分糧基本不要想,就是同村人的一半,沒了壯勞力,景華不願意損耗身體去掙工分,孩子們又小。幸好養了豬和雞,在糞量糧上能找補一點兒回來,可實話實話,也有限得很。
景華最慶幸的是生在土地肥沃、有山有水的富裕地方,人頭糧基數給得高,粗糧收成也好,不是大手大腳的人家,基本餓不死。吃不好沒關係,能活著就行。經過前些年的苦日子,現在能吃飽就不算苦。
大姐兒的顧慮沒有錯,家裡的細糧粗糧都不多了,景華正和糧站的副站長託關係,走後門,請他賣點兒給自己。
在什麼東西都需要票證的年代,沒有票,你就是拿著錢也買不到東西。到買糧食上,農村戶口是買不到糧食的,你就是種糧食的,國家在商品糧裡就沒計劃你的份兒,商品糧是給城裡人的。農村人買商品糧,趕上嚴打,能判你個挖社會主義牆角的罪名。
如今市場也是不開放的,一個月趕初一十五兩場大集,也沒啥好賣的,城裡人有錢進百貨商場,農村人只能把家裡的雞蛋、母雞和小菜拿到集市上換個鹽巴錢。
景華賣草藥給后街藥鋪也有段日子了,每天都在認真觀察,她想找一找有沒有傳說中的“黑市”。若是有,她拿著錢也能買點兒好東西。
黑市當然是沒找到的,反而碰見了有人給糧站託關係,景華突然恍然大悟。與其找不知根底的黑市,不如找放在明面上的糧站。黑市水深,家裡七個孩子呢,淹死在裡面找誰說理去。糧站就不一樣了,我做的不規範,他做的也沒理,兩方牽制著,不會出大問題。
景華已經走通了縣上糧站副站長的關係,他會以處理殘次品的名義賣給她一批糧食,當然,登記的是他找來的城鎮戶口。在找這位副站長之前,景華也多方面細細打聽過這人,不老實可也有底線。之前聽說過因為買賣糾紛氣不過,買處理糧的把私賣糧食的站長給告了的。當時糧食站長都氣懵了,咱倆都是違規操作,你不想活,也別拉著我死啊。最後兩人一起被判了個走資本主義路線的罪名,雙雙大牢攜手共唱鐵窗淚。
景華買的多數是穀子和麥子,紅薯、土豆也有一部分,有些生黴的老玉米這這批糧食裡唯一真正的殘次品,玉米買來餵豬的。
再次慶幸自己生在富裕地方,聽說以前年景不好的時候,玉米也是很多人的口糧。
景華又把衣櫃的錢匣子翻出來盤算:四個孩子讀書,一人一學期學費三塊,新置辦衣裳已經把之前存下的布票花光了,今年的布票還沒下來,以後也要拿錢託關係硬買。大隊上走禮是一筆開銷,幾個懷孕的姐姐嫂子景華都梳理了一遍,確定沒漏了哪家得罪人。已經在縣裡傢俱廠找到了好木匠,給四姐妹打床、打桌椅要搬上日程,小五小六年紀小,就讓他們在舊床上再混一段日子吧。還要買煤炭,家裡沒有壯勞力去炭廠背,只能請人送到家裡來。開荒隊把附近的樹都砍差不多了,小五小六每天撿夠三斤柴的任務開始兩個人都能完成,後來只能兩個人合起來得一顆糖,現在兩三天才能積攢夠,炭的事情迫在眉睫。
今年供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