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闈秋闈,士子們都憋著勁兒,比一比是國子監的進士多,還是景山書院的名次高。國子監常有宗師勳貴子弟入學,自然富貴權勢無雙,景山書院卻彙集天下名士,大儒不知凡幾,可稱天下文氣所在。
廉老爺乃是書院齋長,老山長今年八十有三,德高望重,儒林人瑞,卻是輕易不出山講學。學院日常事務均由廉老爺打理。
廉夫人之父乃是海內文宗,生前掌一代文壇權柄,老年得女有了廉夫人,精挑細選擇了同樣鑽研學問、治學有方的廉老爺為夫。
兩家都是書香門第,受著天底下最好的教育,婚後恩愛和諧,養出的兒女在士林圈子裡也是小有名氣,頗有拿得出手的長處。每每文會、詩會,長輩們都要誇一句“雛鳳清於老鳳聲”,這可不是恭維。一輩子沉浸在學問裡的老先生們,頗有些直爽脾氣,向來有一說一。
如此環境中教養出的景華,自然一身書香清貴之氣,處事素來穩重,怎麼會被不知名的事情嚇得請大夫呢?
全家都是白月光2
第二天早上,白夫人送丈夫和兒子出門,立刻趕到了廉家院子。廉老爺做了齋長,住在半山一座三進小院中,灰瓦白牆,花木扶蘇。學院統一建造的院落,與書院同長,都被浸染出書香氣了。
白夫人以為自己來得足夠早,沒想到廉家院中已經擠了許多人。
廉夫人在外招待,謝過諸位來探病,又笑著安慰大家:“都好了,小兒家常有的,不過夢魘而已,勞煩諸賢。”
白夫人來得正好,被廉夫人抓了壯丁,幫她一起待客,時近午時,差不多要用飯了,這些人才紛紛告辭。
廉夫人“情真意切”的挽留,懇切請她們用了午飯再走。這些人終於學會看天色(臉色),均推辭不受,告辭離開。
廉夫人這才落座,灌了半杯茶水,長出一口氣道:“一早上,終於挨著椅子了。”
白夫人笑她,“門前車馬如織,可見你家繁盛。”
“繁盛?若真繁盛,希聲反要苦惱,不是咱們讀書人處事的模樣。君子之交淡如水,這些人哪裡是為廉希聲來的,是為廉齋長而來。”
白夫人又笑她佔了便宜還賣乖,兩人緩過氣來,白夫人才問道:“華姐兒如何了?可能去後院探望?”
“沒得勞動你一長輩,我叫華姐兒出來與你見禮。”廉夫人揮手讓使女去請。
白夫人連忙叫住,“我是她乾孃!昨晚鬧得那樣厲害,想必病得不輕,不許勞累她,我去見她。”
“行,行,你不是乾孃是親孃,我是那後孃,不攔著你疼閨女。”廉夫人笑嗔一句,領著她往後院去。
春末夏初,正式鮮花盛放、草木婆娑之時,因廉齋長喜愛蓮花,二進和三進之間的院子中間挖了個池塘,種滿夏荷。此時已經有零星花苞悄悄綻放,景華就在這裡讀書練字。
被使女們領過來的白夫人一見就心疼,“華姐兒怎在水邊吹風,受涼了如何是好?”
景華放下狼毫,福身見禮,“乾孃……”
“快快起來。哎呦,你手怎麼了?瞧這臉色蒼白的,定是受了大罪,知道你喜歡讀書,可也不能不顧惜身子啊。”
“乾孃放心,只是昨晚磕著了,是丫頭們大驚小怪非要纏層布條,其實都好了。乾孃坐,嚐嚐我去歲燻的桂花茶。”景華可不敢和乾孃叫陣,連忙轉移話題。
玉骨奉上茶水,嬌嗔著告狀:“夫人可不知道,姐姐昨夜流的汗把被褥都打溼了,身上抓傷了多處,隻手上這一塊瞧得見而已。咱們說姐姐是不肯聽的,求夫人管一管。”
“我看你才該被管一管,真是聒噪!我素日管教無方,讓你在乾孃面前放肆。”景華笑罵,她的這些使女年紀比她大,可她從小教導她們讀書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