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暨坐在副駕駛,抱著手,不斷地抬頭瞥著車內視鏡,看著車後座的兩人。
淺灰髮色的青年偏著頭,閉著眼,渾身酒氣,眉頭緊緊蹙起,似乎一副很難受的樣子,將半邊身子挨著一旁的青年。
揹著書包的青年微微低頭,帶著點憂慮,時不時小聲地問裴曜幾句,例如頭疼不疼,難不難受。
裴曜時不時地嗓音很低應一聲,說頭疼,難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黎暨嘴角抽了抽,將目光收了回去。
這還用他擔心?
不是挺會的嗎?
三兩下就把跑了的老婆給哄了回來。
比他只會蹲在路邊打著電話嚎啕大哭的表弟有用多了。
凌晨四點多(),車子駛入市區?(),代駕問了一句,說接下來要去哪裡。
黎暨朝著代駕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從哪裡來的就回哪裡。”
代駕恍然大悟,油門一踩,往城中村那片筒子樓開去,沒一會就停在了幽採家樓下。
幽採看著窗外越來越熟悉的景色,有點茫然:“不去醫院嗎?”
挨著他的裴曜動了動,聲音悶悶低低地道:“太困了,想先睡一覺。我沒帶鑰匙,能去你家睡一晚嗎?”
幽採還沒說話,裴曜就咳了起來,一邊咳一邊低低道:“不能的話也沒事,我回裴宅睡一晚。”
說罷,裴曜又自言自語道:“就是不知道這個時候,還有誰能幫我開門。”
黎暨也適時道:“這個點了,恐怕他們都睡了。”
十分鐘後。
幽採扶著裴曜下車,裴曜整個人都挨在他身上,踉踉蹌蹌地跟著他一塊走,低著頭緊緊閉著眼睛,彷彿難受極了。
遠處車內的黎暨長吁了一口氣,立馬催促代駕趕緊開門,沒一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幽採一路將人扶上頂樓,擰開門,把裴曜放在沙發上,看著裴曜一動不動地閉著眼睛,歪歪扭扭地靠在沙發上。
幽採放下揹包,蹲在地上,將小盆栽一一放回電視櫃。
他沒看到,身後沙發上的裴曜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瞧他,
正對著裴曜的小盆栽瞧見另外半個爹,興奮地大叫了一聲。
幽採愣了愣,扭頭看了一眼靠在沙發上的裴曜——緊閉雙眼,眉頭皺得緊緊的,一副難受極了的表現。
幽採收回目光,對著小盆栽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這群盆栽不要說話。
於此同時,歪歪扭扭癱在沙發上的裴曜也睜著眼,使勁地對著那排小盆栽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幾個小盆栽面面相覷,不太懂兩人怎麼那麼奇怪,但還是乖巧地噤聲不說話。
幽採將小盆栽擺放整齊後,將滿身酒氣的裴曜攙扶到了臥室的床上。
這套房子房租便宜,臥室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牆角斑駁,陳舊的木門關不上,風一吹就咯吱咯吱響。幽採往常都是睡在盆裡,很少睡在床上。
他將裴曜搬到床上,沒想到剛將人搬上床,就被人摟著滾到了床上。
臥室沒開燈,漆黑一片,只剩下兩道淺淺的呼吸聲。
窗戶沒關,滲進來的涼風吹得木門晃動,咯吱咯吱的響聲蓋過了心跳聲。
幽採被壓住,來人雙膝跪在床上,片刻後俯下身,摟著他,意識昏沉地將臉埋在他的鎖骨處,低低地啞聲問道:“等會你要走了嗎?”
“等你回到了你生長的那個山谷,我還能找到你嗎?”
幽採怔然。
裴曜偏頭,薄唇碰著他的頸脖,以一種很難過的語氣慢慢道:“幽採,山裡有那麼多花,那麼多草,我怎麼找到你?”
過了一會,裴曜又忽然啞聲道:“我陪你一起